隐瞒(1 / 2)
“你是将军,但不是什么仗都能打。”南箕起身去窗边,衣袖倏地从景启指间抽去,景启在夜色中尝到了孤独,指尖更是摸到了残冬遗落般的冷。
景启“你要自己面对尧光族?我不同意!要是你打算杀回去,必须得带上我!”
“从天陵宫出来再杀回去,这可是冲这族长之位去的,我没打算做尧光族的族长,这趟回程,轻易不能走。”
南箕为他盖上了被子,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却让景启瞬间安心下来。
南箕说“睡吧!在你没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景启闭上眼睛,困意随着黑暗卷席而来,不过片刻便匀了气息。
南箕隔着夜色看他,过了不知多久,他慢慢弯下腰来,再次触碰那梦一般的美好,景启这一次没有反抗,在他的吻下乖巧顺从,难得的听话。
南箕恋恋不舍的轻啄他有些发烫的唇角,抱起骨函起身走入夜色之中。
他的母亲送了他一份大礼,他也要会赠一份礼与她才是。
那一箭射的凶险,只差一寸便贯穿心脏,军医配了药,日日守在景启身边,他的烧也是起了退,退了起,反复无常,山丹请了不少郎中,但景启的烧就是没法完全退下,好几次他烧的说了胡话,吓得南箕夜里做了噩梦,他半夜惊醒直奔景启身边,探他仍有鼻息时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有所缓和。
这一箭让景启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半个月后他烧彻底退了,神思也清明一些,南箕心情颇好,端着碗喂他吃药时山丹进了门来,景启见他表情不对,便问他怎么了,山丹脸色凝重的拿出一封被鲜血浸透的密件。
“将军,竖沙的天,变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肮脏昏暗的牢房中男人蓬头垢面,趴在牢门上嘶声喊叫,牢头被他吵得心烦,抓了一把花生壳砸了过去“再吵吵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放肆!”男人被砸了一脸,虽然不疼,但屈辱感极强,他怒凸着双眼将乱发拨到脑后,露出了脏兮兮的脸“我是天可汗!天可汗!你敢这么对我!”
“天可汗?”牢头讽刺一笑,舀起一瓢水朝那脸泼了过去“醒醒吧你!天可汗何等尊贵,此刻就算不是高坐金殿处朝政,也该与大臣们聊民生社稷,你说你是天可汗?哈!笑掉老子的大牙!”
那水是用来擦桌子刷地的,不知从哪儿打来,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又脏又丑,冷不丁的泼了过来,灌了男人一嘴,男人捂着喉咙在一旁呕吐起来,他多日不曾进食,这会子吐得全是酸水。
牢房里本就气味混杂,他这一吐,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刺鼻的酸腐气味,牢头嫌弃的甩袖出去,骂骂咧咧恨他不死。
男人痛苦干呕,酸水顺着鼻子往外流,他越吐越痛苦,恨不得将整个胃吐出来。
“来!喝一点。”
隔壁牢房递过来一只缺了口的碗,牢房昏暗,男人看不清碗里有什么,他挣扎着一把夺了过来,囫囵喝了,喝完才发现是一碗净水。
“吃点吧!是干净的。”
那人又从栅栏里送了一小块硬馒头,男人这会子也不嫌弃了,抢过来就吃,那馒头虽然硬了,但好歹没有发霉泛馊,男人吃的很是珍惜,掉在衣服上的馒头沫都一点一星的捡起来吃掉。
男人咽下最后一口硬馒头,感激的对坐在黑暗中的人说“你救了我的命,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隔壁牢房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黑暗中的人说“不用了,你是没有机会的。”
男人怒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您很明白,这牢房将是您最后的归宿。”黑暗中的人说“尊敬的陛下。”
男人就是景启一手扶持上位的天可汗,曾经的大王爷。
大王爷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他扒拉着栅栏往里面看,牢房里昏暗无光,他只勉强瞧见黑暗的墙角坐着人,至于那人的模样,几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大王爷细看几眼,疑惑的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乌乐?乌乐是你吗?”
黑暗中传来了自嘲的轻笑,大王爷立刻肯定了他的身份,嚷道“乌乐!你就是乌乐!我记得你的声音,我记得!”
乌乐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他道“能让陛下记得,是草民的荣幸。”
话未说完那只缺了口的碗被大王爷丢了过来,碗从乌乐耳边穿过,啪的一下撞在墙上,碎片迸溅,划破了乌乐的脖子,鲜血顺着伤口留下,浸湿他的衣领。
乌乐没有擦也没有惊慌,依旧端坐墙角,即便牢房昏暗,大王爷也能感觉得到乌乐那清冷且透着怜悯的目光。
“乌乐!”
大王爷怒道“当初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更不可能被十一怨恨,若不是你,他即便夺了帝位,也不可能将我关在这腌臜的地方,是你!一定都是你的错!”
大王爷大力摇晃着栅栏,一双血眸怒凸着,若是两人之前没有这层栅栏,这会子乌乐怕是早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是你在老将军面前献计,让红格尔不得不嫁与我,你明着为我出谋划策,其实是想借着红格尔抬嘉木巴的身份!红格尔成为我的王妃,嘉木巴是她亲弟弟,只要她为王妃一天,嘉木巴便能以我为靠山,与六公子伊拉了塔争家产,夺兵符!”
“你知道那一仗十一会惨败,为了保住嘉木巴的身份,你不惜动用宫中暗旗,改变圣旨,让嘉木巴从边关调回来,正因为这一步你露了马脚,我才有察觉你的真正意图。”
大王爷怒道“若不是发现了你的企图,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要助我称帝,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嘉木巴,为了能够让他继承镇国将军之位,为了他有足够的力量与六公子对抗。乌乐!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会娶红格尔!要是我没娶红格尔,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阶下囚!”
他看着小十一长大,他知道这位弟弟有多心软,就算小十一前来夺帝,最多也只会将他关在旧府,虽然禁足终生,但吃穿用度是没有问题的,哪儿里像现在,被关入狱,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相比大王爷的怒吼,乌乐冷静非常“陛下,成王败寇,这是宿命,帝王家的宿命。”
“就算是败了,老子也可以永世思过闭门不出,再不济也可以像个平民一样的活着,这牢笼绝对不该是我来的地方!害我到如此地步的是你乌乐!”
大王爷刚刚摔了碗,这会子手里没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扔着出气了,他愤怒的抓着稻草向乌乐扔过去,边扔边对他骂,乌乐无动于衷的坐在墙角,看着他疯了一样的怒骂,稻草落在他身上,但却不显狼狈,反而更衬得他坐姿端正,沉着冷静。
乌乐劝道“你我皆是笼中人,陛下与其紧抓着我不放,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在这大牢里过的舒坦些。”
“我现在看着你就觉得很舒坦。”
大王爷靠着霉迹斑斑的墙喘粗气,对乌乐嘲讽道“纵使你心机过人,可又能怎么样!十一恨我,但更恨你!我是娶了他的心上人,而一切阴谋皆出与你,十一不会放过你的,嘉木巴更不会!他只当你害死了他的亲姐姐,十一是狼,嘉木巴便是恶狗,他们俩人都恨你,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王爷嚣张的笑道“我要等着,等着你得报应的那一天!我要看看你的死相有多凄惨,你过的越是不如意,我越是痛快!就算不离开这鬼地方,也值了!”
“吵吵什么呢!”牢头率先冲了过来,厉声喝道“大人物来了,你他娘的给老子消停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