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1 / 2)
从见叶清弦第一面他便察觉不对,一个男子,就算是再孱弱也不至于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再加上叶清弦身上总是透着可有可无的血味,他一直都怀疑叶清弦是不是受了伤。
但靖王一直都说皇上对他宠爱有加,他觉得就算叶清弦身份卑贱,那些暗卫也不至于打他,他更不至于会被邻里欺负,所以觉得自己应该是想错了,而今天,叶清弦身上血味浓重,脸色也发虚的紧,他现在连怀疑的省了,他可以确定,叶清弦受了伤,而且伤的不轻。
“本王早说过你那混蛋家主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如离了他,就算不跟本王,你一人也乐的自在!”
即便事实摆在那,叶清弦也依旧不愿面对,固执的摇了头“与他无关。”
“你真当本王眼瞎!本王为将多年,一个人身上有没有伤,本王会看不出来吗!”
景启倏地变了脸一把将人拽上榻,紧攥着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一下便撕扯开了他的衣服,衣衫大氅的瞬间景启愣住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叶清弦身上伤痕累累,入目所看一片青紫,新伤叠加着旧伤,透着让人心惊的颜色。
景启懵了,满脑子都是靖王曾说过的话,他是皇上的宝......皇上弃六宫不顾,独宠他一人.....皇上很看重他,把自儿的暗卫都给了他....
可那些伤非一日所能累计,分明是多次施暴,才在他身上留下这般严重的伤。
景启被人推下了榻,重重的撞在个凳子上,这一撞,撞的他胳膊疼的发麻,不只是气的还是怒的,叶清弦脸色通红,惊恐未定的拉着自己的衣服,指向门口道“你给我滚!”
景启这会子还是懵的,懵在叶清弦那紫青的伤痕上,直到叶清弦把他往外推,他才反应过来,反手攥住了叶清弦的手“你有没有脑子!你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吗!”
他不知道小皇帝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但就他这一身伤而言,小皇帝但凡现在还喜欢他,也不会伤他到这种地步。
叶清弦还是固执的将他往外面推“你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猫儿狗儿!你这样伏低做小到最后只能害了你自己!”
此刻的叶清弦变得有些奇怪,像个固执的黄牛,无论景启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是一次次固执的将人往外推,似乎只要将景启推出去,事情就不似景启说的那样,那人不是伤害了自己,而是不小心在他身上留下了伤。
“你走!你给我走!”
叶清弦将人推的气势汹汹,但不过片刻,他自己倒是脱了力,发颤的撑着膝盖,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他这一低头,脖子上的伤痕便暴露出来,景启为将多年,那种伤一看便知。
那是一道掐痕,高高肿着,透着骇人的殷紫色,若是力气再大一点点,叶清弦这会子也该凉透了。
最让人心惊的是叶清弦脖子上的伤口不止一处,还有好几处淤血未消散的掐痕。
景启这会子只觉得胸口似被大石压了般,堵得难受,虽然明知道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但他的固执就像是导火线,噌的一下将景启点着了,把入城以来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怒火一冲,话自然也说的过了头。
“叶清弦,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你爹娘生你下来,就是让你自甘下贱,给人发泄欺负的!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
话戛然而止,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流云挡住了阳光,窗台落下一大片阴影,连带着屋内也猛地暗了下来。
景启偏头愣了半晌,直到脸上发麻,起了烫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清弦,满眼都是愤怒。
“你竟然敢打本王!”
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受伤不计,但从未有人打过他的脸,就连阿箕也只是用拳头往他脸上揍,还不曾给他这么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萧王殿下。”
叶清弦看着他,眸中平静的像死了一样,那份冷静让人看着心惊,更让人发怵胆颤,这一刻的他不像活人,更比死人还要可怕,像一个怪物,一个隐藏在黑暗中,谁也看不透的怪物。
饶是见惯了战场的景启也不由得惊了魂,他在战场上不曾害过怕,面对残缺尸体更没有皱过眉,而叶清弦这一眼却惊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清弦站在阴影中,声音坚定且颤抖,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叶家的姓,我对得起!”
景启被这几个字敲打的心里泛苦,涌动着说不出的难受。
叶清弦平静的说道“只要我还活着,我爹娘便不会死不瞑目。”
景启隐约想到了什么,只是没等他看个清楚,便被叶清弦下了逐客令。
“我一个身份低贱,已有家主的小倌不配留萧王殿下用膳,殿下还是请回吧!以后莫踏贱地!”
景启走时脑子还是晕沉的,有什么东西躲在了浑噩中,让他想不清,也不明白,而他又同叶清弦一样固执,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今晚的梦如同白日的烦恼,混杂混乱,扰人心烦,景启梦到了天陵宫,梦到了初见南箕时的场景,从天陵宫到黄沙镇,又到竖沙,兜兜转转又进了那雷鸣雨夜中。
瓢泼大雨中站着两个人,十三年前的阿箕,现在的叶清弦,
两人衣着相貌无一相似,唯有眸中的冷漠一模一样,令人无法靠近,望之胆颤。
窗忽的被风吹开,带着夏热的夜风涌进屋内,一个身影从窗口探来,如同月下树影,慢慢的来到景启的床边。
景启被梦魇所困,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他如同溺水之人,在睡梦中挣扎,想要摆脱那看不见的枷锁。
南箕将人抱入怀中,为他擦着汗,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景启没有醒来,虽沉睡着,但已没了挣扎,似乎这会子才睡得安稳一些。
南箕取出瓷瓶,轻挖了一指药膏,温柔抹在景启侧脸,那里有个掌印,现在已经肿了起来。
景启在梦中含糊不清的唤了一声阿箕,上药的手猛地一顿,南箕凝眸看着他,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
“你不是不要我吗?为何还要在梦中唤我?”
景启没有回答,只是一声声唤着,似十三年前他在雨夜中的呼唤,凄厉悲惨,没有任何回应。
更夫在窗外敲响了锣,在这寂静的夜里似滚地雷般响的轰然,景启惊坐起来,心跳如急鼓,快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月色寂静,凄白透凉,一枝树影从大开的窗子探了进来,一直延伸到他的床边。
他惊魂未定的喘息着,不管是梦中的轰然雷雨声还是窗外的更锣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遥远,似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他乡之音,单调微薄,乏味的紧。
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景启伸手擦汗却摸得脸上有些腻滑,他满怀疑惑的揉捏着滑腻的指间,在月色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消肿散瘀的药膏。
奇怪,他何时在脸上抹了药?
南箕坐在墙头,通过窗子看着一脸疑惑的景启,对着夜色说道:“将叶清弦身边的人都撤下来吧!谁也不许动他。”
黑暗中的人很是不解“族长,那小倌可是打了将军!而且,将军频频去找他,一定是对他上了心。”
南箕没有多作解释,待景启再次入梦后,他跳下了墙头,孤身走进了黑暗中。
暮寒没有喜欢上叶清弦,他只是过于想念十三年前的自己而已。
他到现在都没发现面对叶清弦时的极度包容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忍不住想去找叶清弦。
他想不明白没关系,南箕愿意等,等他明白的那一天。
“好巧呀!小可人!”
“萧王殿下。”叶清弦晃了晃手上的麻绳,怒着脸“您让人在大街上绑了我,还好意思说巧!松绑!”
“不行~~~~~~”景启摇了摇手指,歪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闪过的繁华街道,奸诈道“言辰,本王太了解你了,一旦松绑,你就会立刻找机会跳车,本王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你就死心吧!”
叶清弦一咬牙,威胁道“不松绑我就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