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2 / 2)
“辛苦你了!”滇穹抬眸看着满天阴霾,说道“雨下了太久,也该出出日头了。”
“殿下,喝药了,殿下?”
见人仍然睡着,狱卒心里猛地一揪,放了碗就去探那人鼻息。
“没死。”景启睁开眼,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色。
狱卒松了口气,忙赔笑着将人从榻上扶起“药熬好了,殿下还是趁热喝吧!冷了可就失药效了。”
景启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起身时眼前昏眩的厉害,狱卒的唠叨声也变得模糊轻飘,时而近时而远,让人犹似梦中。
浓黑的汤药端到了景启面前,他虚推了一下,目光落向牢房外“本王睡了多久?”
“足足一日。”狱卒关切问道“殿下现在感觉可还好?”
景启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尽管睡了一日,可他还是乏的紧,手上更是软绵无力,莫说提枪拿棍了,就是握握拳头都觉得有些勉强,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恍恍惚惚中总觉得自己的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若非灯尽油枯,他怎会有这种孱弱的无力感。
“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景启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眸,目光越过铁栏,看向那条通往黑暗的走廊上。
牢房外的墙壁上放了油灯,但油灯火光微弱,所照亮的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至于远处的都被黑暗所笼,叫人看不清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
景启一把攥过狱卒衣领,他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却无法将人拉过来,还险些扭了手腕。
“你们放了谁进来!”景启目不转盯,死死的盯着那散发着危险,令人后背发麻的黑暗。
“没放人.......哦!柳家的管家来了,说是给您送点心的。”狱卒怕景启不知道哪个柳家,特意解释道“就是如今皇都城的商会之首,滇少将军极其看重的那位”
话未说完便被人推搡了出去,狱卒也没料到久病的王爷力气这么大,被推了个四脚仰天,景启脸色很不好,像是要吃人一样。
“滚!”
狱卒不敢耽搁,爬起来便往门外冲。
景启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将人叫了回来“钥匙!做什么这样看着本王!把钥匙交出来!”
狱卒不知道王爷想做什么,但还是解下钥匙交了出去,景启不放心的嘱咐他“你远远的躲开,不管谁叫你都不许应声,也不许靠近,若敢打扰本王休息,剥了你的皮!”
“是.........”
走廊尽头传来了几缕微弱的细风,虽然弱的几乎听不到声音,但当它过来时会荡的火光随之颤栗,将蔓延在天牢中的黑影扭曲成一个令人可怖的形态。
景启如坐针毡,紧紧的攥着手中那锈迹斑斓的钥匙,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景启似乎感觉不到领口已经被汗水打湿,坐的依旧笔直,骨节攥的发白。
走廊外黑影不断扭曲,挣扎半晌终于泯灭在焦黄的油波中。
黑暗吞噬了所有,牢中所有细小的声音都会无限放大,清晰的传入景启耳中。
牢中风声微起,撩拨了半垂的衣袖,链子的摩擦晃动声随风传出,在空旷寂静的走廊中轻轻地回荡。
那人动作很轻,几乎不闻脚步声,只有袖中的链子发出了铁器的冰冷声响,那声音时弱时强,像是在挑拨又像是在威慑,着实有几分刻意。
景启像是听到黑白无常的索命声,后背冷汗直冒,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直到莹莹光亮传来。
景启抬眸,只见一人站在栏外,宽袍素衣,清冷彻骨,双锋挝挑拨起灯芯,锋利的尖锐顺着灯芯缓缓滑动,直到它变得硬挺,直直的立在油灯中。
火光明亮,将那道颀长的身影拉长,穿过铁栏,落到景启身边,景启看着油灯下的人,攥的发白的手缓缓松开,轻覆在影子上,像是与“他”十指相扣。
黑影似乎有了实质,温暖了掌心,一点一点修复着指间的无力。
“草民见过萧王殿下。”嘴上说的恭敬,但却脊背挺直,目光清冷傲慢,看向景启时更是透着赤裸裸的打量,对待亲王的态度他是一点也没有,甚至还有些轻挑。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路边的乞丐,而且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乞丐。
景启被他的眼神看的后背发麻,甚至有种想高呼刺客的冲动。
“免礼。”景启揣着袖子,脊背端正的有些不自在。
南箕本就没有行礼,目光在牢中转了转,最后落在了景启身上,景启半幅身子坐在阴影中,神色被昏暗遮掩,叫人只能看到一个不真切的虚影。
铁门上缠着一道两指宽的铁链,那链子是重铁打造,沉重无比,平日狱卒拿着都吃力,而纤细的双锋挝只是轻轻一挑,便拉的那铁链哗啦一声响。
南箕看着上面扣起的锁,问道“钥匙呢?”
“你当这是我家,想进就进。”景启坐姿不变,在南箕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别看了,上面的锁是刑部那孙子亲手打造的,若是没了钥匙,就是宫里的巧匠都打不开。”
南箕恍若未闻,四下转眸“狱卒呢?”
“不知道。”景启道“别费心思了,咱们就这么说说话也挺好,你不是回老宅处理尧光族的事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长指勾起铁链,不过随意一拉,沉重的铁链便紧绷成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南箕研究着复杂的锁眼,漫不经心道“回来取些东西,听说你侄子快不行了,怎么,你要当皇帝了吗?”
“没这个打算。”铁链每发出一次声音,景启的心就猛地揪起一次,那铁链似乎不是绑在铁门上,而是绑在自己的心上“取完东西就赶紧离开吧!如今的皇都城乱着呢!你是江湖人,不适合在这混水里呆着。”
“你也知道水浑。”南箕累了似的放下了铁锁,隔着铁栏与景启对视“大晟朝已有衰败之相,留恋无益,不如同我入江湖去!”
景启心中微动,但很快就遏制住了那冒出头来的冲动,南箕看懂了他的眼神,上挑的眼角倏地冷了下来。
景启浑然不察,对他道“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南箕挑着铁链,带有薄茧的指腹轻刮过冰冷的链条“狱卒到底在哪儿?还是说你把钥匙藏起来了?”
景启心里一凉,只觉后背冒了冷汗,但面上还是风雨不露“私藏天牢钥匙犹如欺君犯上,我对皇上忠心耿耿,你空口白牙别想污蔑我!”
“知道吗?”长指滑过链条,带着那么一丝言语不达的隐晦,漫不经心的挑拨更是让人心中生热“你越是一本正经,我越觉得钥匙就在你身上。”
“你我早已不年轻,我又怎会这么幼稚。”景启道“说真的,这里不是什么善地,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虽是枯燥了些,但我倒觉得没你说的那么无趣。”
“你在这能玩什么?”景启对赵慕远的手艺相当信任,攥着钥匙调侃道“难不成是来玩我的?”
谁料南箕竟是一脸认真“可以吗?”
景启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吊儿郎当道“只要你能进来,随你玩!”
话音未落,二指宽的铁链轰然崩断,砸的地面一声响亮,南箕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推门来到景启面前。
景启看的目瞪口呆,揣着袖子久久不能言语。
南箕徒手扯断了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