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家(2 / 2)
那粘稠的触感让他心中反冷,慢慢的沉了下去。
景启缓缓松开了人,只见周围场景大变,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将所有一切都埋葬在白净之下,南箕温柔的看着他笑,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他的胸口冒出一支锋利的箭头,血顺着伤口往外淌,不过眨眼就染红了衣袍,白净的雪也被这鲜红染得刺眼。
景启垂眸,只见双手沾满了血,就连衣裳,脚下也都是血。
景启不知哪儿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两人,趴在床头吐了起来,他吐得痛苦,也吐得厉害,不但把喝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连带着胃里的酸水也吐得干干净净。
马铸秋和山丹被他吓到了,纷纷愣在了那里,直到浓郁的腥气传来,两人这才回了魂。
“将军将军!”
山丹红着眼跑了出去,随手抓过一匹空马骑上就跑,守门的牛瘪不等开口问问,那人已经骑着马跑的没影了。
马铸秋苍白着脸为他拍着后背,口中一叠声的说没事没事,景启攥着皱的不成样的被褥,眸中暗沉无光,这具身体像是没了魂,对外界唯一的反应便是那抑制不住的呕吐声。
山丹几乎是闯进了滇府,不等滇穹询问,他伸着一手鲜红,对滇穹哭的撕心。
“将军吐血了。”
张神医从屋里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就连做饭的羌齐都扔了大铁勺,围裙擦着手就挤了过来,张神医本来有话想说,但围过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又给咽了下去。
待滇穹将人疏散,张神医的脸色才沉了下来,屋里只有滇穹山丹和马铸秋三人,滇穹眼皮子活,从张神医出门就发现了不对,眼下没个外人,他索性直接问开了此事,张神医在众人面前叹了一声,沉声道:
“该做的老朽都做了,今晚若再醒不过来,就赶紧让人打造棺椁,免的耽误了事。”
山丹本就脾气暴,一听这话当场就怒了“什么叫做耽误了事!你这个庸医到底会不会治病!”
要不是马铸秋拦着,那拳头怕是就要砸在了张神医的脸上了,滇穹呵斥了山丹,亲自端茶道歉,好在张神医并没有在意,只问他“将军虽是宿疾在身,但不至于短寿如此,方才我为他诊脉疗伤,发现他心力衰竭,脉象已有不祥之兆,将军正值壮年,本不该如此,滇副将可知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若有不妨一说,老朽说不定能扭转乾坤,求得一线生机。”
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就连山丹也变得沉默起来,张神医细想了关于铁掌将军的传闻,隐约猜出来点什么,也似乎明白了他们的难言之隐。
张神医说“人这一生无非是爱恨离别,求不得,若深陷在这其中,便不能只靠汤药续命。”
他看过众人,缓声道“有时瞒天过海,也是一味救命的良药。”
滇穹瞬间悟了,忙谢过张神医,马铸秋虽然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但他还有问出了心里的担忧“可瞒天过海之后,又当如何?”
“只要手段够狠,便没有以后。”张神医说“哀莫大于心死,只要予一线希望,即便糊涂一生,又有何妨。”
待张神医被带去休息后,三人又陷入了新的难题中,这瞒天过海的伎俩,谁去实行?
山丹实在是沉不出气,直接了当的说“老子不去,这谎说的让人难受。”
马铸秋抱着胳膊坐旁边,说道“我倒也不是不去,只是脑子不好使,怕日后将军问起细枝末节,这前后不搭的可怎么是好。”
滇穹攥紧了拳头,顿了又顿,鼓起勇气站起身说。
“那便我”
“千山。”
柳长青几步进了屋,有些着急的对他道“王爷,王爷来了!”
滇穹没放心上,只说“就说神医说了,将军病重不见客,随口打发了便是。”
这几日来往萧王府的客人不少,大王爷小王爷的也都是常客,但他们个有个的心思,若是平常应付应付也就罢了,可偏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三个谁都没心思去做戏,除了皇上太后,管他来的是谁,一律推了不见。
“九王爷!”柳长青说“来的是靖王殿下!”
滇穹一愣“靖王不是一年前就出门礼佛了吗?怎么这会子突然回来了?”
不等柳长青回应,门外已经落下一道颀长,靖王进了门,废话一句没有,直接了当的问滇穹“听说你是将十四带回来的人,本王且问你,那尧光族族长当真死了?尸体你可亲眼见了?”
“我赶到时那城墙根底下着着火,将军就倒在火光中。”
现在想来滇穹还是一身的冷汗,当时将军半幅身子都被火舌舔舐着,但凡他晚去一步,怕是都救不回将军来。
“将军周围躺了不少尸体,但都被烧的面目全非,只能看衣裳认人。”滇穹顿了顿,说道“我看到了军师的战袍,还看到了被火烧的通红的双峰挝,那身形和打扮,应当是军师本人。”
靖王捻着指间的佛珠,声音平静道“既没亲眼看到尸体,那人应当还在。”
滇穹“可我明明看到了军师的战袍,而且,番族也因群龙无首,惶惶退”
“别人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军师的尸体,那张脸你看准了没有?”靖王捻着佛珠,一字一字说的清楚“你是唯一的目证人,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人,滇穹,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看见那小子的脸,确不确定那就是他的尸体。”
就连柳长青也说“是啊千山,你到底看准了没有,空口无凭的可不能乱说。”
滇穹看了看柳长青,又看了看靖王,迷茫了片刻后坚定地摇了头“我只看到了战袍和双峰挝,没瞧见军师的尸体。”
“好!”
靖王目光一转落在马铸秋和山丹身上,对他们道“尧光族长下落不明,兴许是流落江湖,也有可能是被番族恼羞成怒掳了去,你们去暗中打探,只要一得消息,立刻就来禀报。”
马铸秋和山丹都是一头的雾水,但没谁敢问原因,待两人都出了门这才猫一处嘀咕起来,羌齐正解着围裙往这边走,瞧见了两人赶忙走了过来,听了两人的谈话后,他什么也没说,从袖子里摸出两个温热的红薯,塞到了两人手里。
“饭指定来不及吃了,你们用这个垫垫,边吃边走,赶紧出去找人去!”
山丹一把拉住了人,问他“靖王啥意思你明白了?”
“到底是当局者迷。”羌齐说“靖王这招才是真正的救命良药。”
马铸秋还是不明白,但羌齐已经推着两人往外走“赶紧去!一会我也去城外看看,瞧瞧军师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殿下,张神医方才已经为将军进行了针灸,我刚才也瞧了,将军气色当真是好了许多。”
柳长青端来了茶,问靖王“您要不要去瞧瞧?”
靖王捻着佛珠问“十四可还吃得进东西?”
柳长青摇头“急的正是这个,若能开口吃些什么,张神医也不用苦恼到这种地步了。”
滇穹叹了口气,说“要不殿下去看看将军,往日我们将军最听您的话了,若是您陪他说说话,将军兴许就能醒来吃药了。”
靖王沉默不语,目光隐晦在睫羽之下,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那具所谓的遗体,在哪儿?”
滇穹一时懵了,没明白靖王说的是谁,柳长青瞬间反应,抢先说道“就在萧王府后院的棺椁里,明天下葬。”
靖王捻着佛珠,起身道“先去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