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1 / 2)
山丹是被嘈杂声吵醒的,他两眼迷茫的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对着透雪的纸窗眯愣,某一瞬间突然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拉开门迎着雪就往外跑。
院子里火光缭绕,人们四下奔走,口中不住的呼唤着,山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他们一口一口的喊王爷将军,当下心里一沉,只觉不妙。
雪下的又急又密,砸的树叶簌簌的响,这声音听在山丹耳里像是千军万马前进的脚步声,震得他心里咚咚直响,就连呼吸也带着颤,府里人影重重,个个都持着火把冒雪前行,山丹逆着人流向内宅奔去,眼睛被雪砸的生疼。
“千山!”
山丹冻得脸色发青,一进门就问“将军到底怎么了?”
“丢了。”
滇穹脸色不虞,他肩上还有落雪未拍,一看便知也是刚回屋的“我与寒江商议好后就去巡逻了,寒江去了小厨房煎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寒江突然来找我,说是将军不见了。”
滇穹一拳砸在椅背上,懊恼道“早知道就不去了!这关键口怎能出这样的岔子!”
柳长青为两人端来了热茶,神情凝重道“廊下有人看守,外人不会闯入将军的寝房,而且我与千山查过了,屋内没有别人进入的痕迹,也没有下过迷香之类的东西,将军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说话下床也利落许多,我与千山就想,兴许将军是自己想出去走走,不想竟然下了雪,一时被绊在哪儿,便叫人在府里查看。”
山丹喝了茶,只觉胃里落下一层暖意,他问“将军寝房门口可有脚印?”
“有是有。”柳长青沉声道“但雪下的急,只见那脚印一直延到了廊子,然后便不知去处。”
山丹心里隐隐察觉哪儿不对,但却一直说不上来问题出在了哪儿里,偏巧马铸秋进了屋来,他还不晓得将军不见了,顶着一脑袋的雪问府里出了什么事,山丹看着他,倏地一激灵握紧了杯子。
“花意!”山丹说“来时我路过马厩,匆匆看了一眼,花意似乎不在里面。”
滇穹“紧要的是将军,谁有空现在寻它!”
山丹的话点醒了柳长青,他快步进了内室,不过片刻便急匆匆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空匣子。
“鹰哨不见了。”柳长青目光落在滇穹身上,声音沉的让人压抑“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
滇穹慌忙去摸袖子,这一摸惊得他身上一阵冷汗,柳长青紧攥着匣子,攥的骨节发白,他说“我记得巡逻前你去见过将军。”
“是。”
滇穹后背尽透,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他记得临走前,将军伸手拽过他的衣袖,力气大的差点就将袖子扯了下来.........
马铸秋双眸懵然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救军师?”
山丹和柳长青几乎脸色同时一变,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滇穹。
“请靖王入府。”
滇穹转身道“将军的事强压下来,就连靖王都不要透漏半分。”
靖王入府守门,防的是宫里的人,瞒住了靖王,防的是府门外的宵小之辈,而且,谁知道靖王身边有没有混进什么人。
马铸秋还愣着,被山丹拽着后衣领拽了出去,山丹追上滇穹问“听说尧光族本家的住址三年一换,行踪无人知晓,如今鬼知道他换去了哪里,咱们怎么个找法?”
“往西南方向走。”滇穹翻身上马,迎着风雪先冲了出去“寒江查出来他们就在那!”
西南方向,正是与三大营相反的方向,他记得清楚,那里是那个人的地盘,是他们多年来无法接近的领域,也是将军最为忌惮的地方。
马铸秋拉过缰绳,一脸疑惑的看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马”山丹只觉不妙,心中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这次咱们要闯的可是毒尾沟。”
马铸秋一惊“毒尾沟?那不是那位的地盘吗?军师在那!”
山丹瓮声应了一声,骑马向滇穹追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心里越发不安,总觉的有人躲在暗处操纵着一切,将所有人引去那危险的沟壑,事态将会被推动到一个不可控制的局面。
山丹想不明白这背后的谋划,但他知道他们所有人,包括将军在内,都在无形中成了别人的棋子,若是破不开这场局,日后的运势,全被他人拿捏。
将军.......
山丹心中念叨着:您可千万得冷静,不能一时意气,中了别人的奸计!
马儿呼哧着热气,迎着风雪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之时进了谷镇,门子笑着相迎,却被一鞭子轰退几步,男人骑着马就闯进了宅门,几个小丫鬟迎面撞上,险些被高扬的马腿踩个正着,丫鬟吓得软了脚,当即瘫在地上起不来了,男人拽过缰绳,马头一转,前蹄与丫鬟险险擦过,踩着雪向内宅跑去。
炉子噼里啪啦的燃着炭,狐皮毯半落榻下,美人柔若无骨的躺在天七怀里,绛唇半含蜜饯,含情脉脉的看着人,天七抱着人,捏着那柔荑吃的甚美,忽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呼啸而来的风雪瞬间碎了屋内的旖旎,冻得两人成了缩颈鸳鸯。
天七一把推开美人,将半敞的衣服拉好,虽然心里不快,但也不得不恭敬的行礼“师伯。”
男人沉着脸看向娇滴滴的美人,美人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拉好衣裳就退出了屋子,天七瞧着那脸色不对,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端了茶水过来。
“师伯,用茶。”
男人不接杯子,也不说话,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只管拿眼睛冷冷的看他,天七素来泼皮,连他师父都不怕,这会子被男人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男人不开口,天七也不敢说话,端着杯子乖乖的站在旁边,门没有关,雪随风灌入,将屋子里的暖意彻底扑灭,天七又站在风口,当下被这股寒意冻得瑟瑟发抖。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开了口,只是这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比这漫天冬雪还冷,惊得天七一阵悚然,脸色也变得难看。
男人说“你师父来了。”
男人冷漠的看着人,紧接着一语打破了天七心中的侥幸“你师父当初下的令是要他的命,而你却阳奉阴违,一旦被查出叶阳沅还活着,你的命怕是到头了。”
天七苍白着脸挣扎着“我现如今是师父唯一的徒弟,若我死了,师父便后继无人了,师父素来顾全大局,一定不舍得杀我。”
男人冷笑一声,反问他“怎么,这叶阳沅难不成是外门收来充数的?他又何尝不是你师父的爱徒,当年他宠爱叶阳沅可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现在的你,怕是都不能同当年的叶阳沅相提并论,若让他知道了你做下的事,必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