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哪儿了(2 / 2)
“滚!”马铸秋摸了摸引以为傲的美须,说“没媳妇怎么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潇洒!”
宽刀入鞘,山丹拎起磨刀石,漫不经心的说“你咋不说一人战死全家升天呢!你最好一辈子都潇洒,但凡动一次春心,老子活劈了你!”
没等马铸秋回怼人已经走远了,气的马铸秋抓起一团雪朝人砸了过去,雪团半路散落,一点碎末都没沾上山丹的衣。
马铸秋气的胡子都要炸了,叉腰吼道“老子不是找不到媳妇,这是潇洒!潇洒!”
阿四捧着账本过来,远远的就看到少东家的帐子外转着个可疑的身影,那人围着帐子一时走一时停,手里不时的比划着,口中似乎也在嘟囔着什么。
看着像个贼。
还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贼。
阿四脚下放轻了步子,攥着刀直径的向那人去,那人似有所感,就在阿四走近之时突然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阿四除了惊讶倒也没什么。
副都统倒是尴尬的快要拔刀自戕了。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副都统这么一问他反倒是在了意,就在刚才一瞬间,他好像听到副都统在道歉。
阿四打了个冷颤,只觉身上冒了鸡皮疙瘩。
“小的什么也没听到。”
他从未想过向来不苟言笑,沉稳持重的副都统也会有这么柔情蜜意的一面。
副都统有些不信,板着脸问“当真什么也没听到?”
“真的没有。”
阿四悄悄的打量着人,副都统虽然威严尚在,但面容憔悴,眼下乌青,这颓废的模样谁瞧了都是心里明白的。
“您来找少东家有事?”
少东家这是晾人晾了几天,好好的滇家郎都熬成了滇家老郎了。
副都统看了看帐子里的人影,刻意的提了提声音“天冷,给少东家送汤暖身子。”
人影稳坐帐中,不急不慢的翻看着什么,对那刻意提高,简直算是喊出来的声音理也不理。
阿四心中大惊,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把少东家给气聋了!
副都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拍落了身上的积雪“这天可真够冷的。”
又尴尬又可怜。
阿四不愿意插手管两人的事,但眼前这位毕竟是副都统,愿不愿意他都得做个样子,省得以后俩人好了,又从他身上翻出个目无主子,不懂礼数的旧账。
阿四试探性的说道“外面风紧,您要不要进帐子坐坐,去去寒气?”
俩人都僵成这样了,副都统又向来脸皮薄,断断不会轻易进账子,肯定是要与自己各种理由推脱一番,然后自己只要顺着台阶下,目送他离开便可。
阿四算盘打的挺响。
但是
副都统说“好。”
然后拎起食盒,抬腿进了帐子,速度快,身法稳,一点都没给阿四留反悔的机会。
阿四抱着账本呆愣在凌乱的风中,半晌才咂摸出一点不对来。
副都统何时成了厚脸皮?
炉子上放着铫子,些许热气从壶口腾起,柳长青坐在旁边翻看着账本,小几上摆着盖碗茶叶还有笔墨。
柳长青看着账本,心算之后便拿起朱笔在本子上勾了一下,放下笔后接着算,心神专注,似周遭如无物。
自然也是看不到副都统的。
副都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拎着食盒从柳长青的左边转到了右边,试探了几次都没能将那人的目光从账本上移开。
磨蹭的水都烧开了。
柳长青入定似的看着账目,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沸水滚出,浇的炭火嗞啦直响,炉子上顿时白雾蒸腾,滇穹忙放下食盒,将铫子从炉子上拎下来,沸水入碗,茶叶随之翻腾,不过眨眼茶色便在碗中弥漫开来。
滇穹将盖碗放到自己面前,将食盒里的重金补汤端了出来。
这食盒是特质的,底层放着保温的汤婆子,打开盖时还腾升着热气,滇穹伸手试了碗底。
还是热的。
滇穹小心翼翼的把补汤放在柳长青面前,他觑了觑账外,又看了看柳长青,那些练了无数次的歉语,这会子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柳长青继续翻看着账本,虽是平静,但也冷的叫人无法靠近,即便滇穹故意打翻了他千金一两的茶叶,他也淡然静坐,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全当瞧不见他这个人。
滇穹有些慌了,见柳长青想要持笔勾画,他赶上前一步夺了笔,柳长青摸了个空,他也不恼,指尖轻点墨汁,以指做笔,在账本上勾了一笔。
罢后漫不经心的弹甩了一下,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竟然甩了副都统一脸。
不过几点墨,副都统倒像是挨了几支箭,当下垂了眸,也没了勇气再开口,茶叶在碗内起伏,副都统呷着热茶,余光瞟向少东家。
阿四在外冻得直哆嗦,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破罐子破摔,抬手掀起了帘子。
帐内甚是温暖,但气氛也确实尴尬,尤其是柳长青和滇穹同时看过来的时候,阿四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个大耳刮子。
若能重来,他就是冻死也不踏进帐内一步!
“城里几家铺子送来的,说是年底合账,请您过目。”
阿四尽可能的让自己说话冷静,眼珠子老实,不给少东家一点发难的机会“另外我都交代过了,近来掌柜不可出城,若您查出不对的地方,可以随时召人来查......”
少东家正看着他,那双眸虽是笼着云雾,黑黑沉沉,让人看不出情绪,但身上散发的森冷杀意却压抑的让人窒息。
冷汗顺着阿四鬓角流淌,不过瞬时,他脑中已经幻想出了十几种悲惨的死法。
甚至连身后遗言都想好了。
“好。”
少东家轻飘飘的开了口,他看着人,似笑非笑的说“真好。”
目光平静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阿四里衣已被冷汗全部浸透,掌心也湿了,在账本上留下了汗津津的指印,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跪下了。
坠入惊恐中的阿四听到自己带着哭腔求饶“小的有错,求少东家宽恕!”
少东家没说什么,倒是副都统被他这一跪给吓到了。
副都统与少东家相识多年,少东家在副都统面前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体恤下属,是芸芸众生中不可多得的仁善大奸商,而他阴鸷残忍的另一面从来不为副都统所知。
即便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少东家也没真正的在副都统身上发过一次火,这些气都是撒在了他们下人身上。
“做错了?”
少东家歪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汤婆子,汤婆子上挂着个碧珠流苏,少东家似乎很喜欢坠着的小碧珠,轻轻在指尖把玩着,漫不经心的一抬眸,目光冷的让人心悸。
“说说,你都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