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2 / 2)
“二弟别怕。”澜清温和道“只是披个枷带个锁而已。”
南箕“......你到底想做什么?”
“怕什么,大哥还能害你吗?”
澜清起了身,由哈热木帮他穿上铁甲,他微仰着脖子,看游隼的身影从帐顶飞过,他说“我只是想帮你,现在你可能会恨我,但日后一定会感激我的。”
嘉木巴已经来到了南箕身前,做出了请的手势,南箕起身随他去了帐外,嘉木巴一走,不但带走了南箕,把帐内所有女奴都招手唤了出去。
叶明秋打了个哈欠,问“我也要去吗?”
“战场混乱,先生就别凑热闹了。”
澜清说“我会让哈热木送您出去的。”
“去哪儿?”
“这又不是流放,哪里有什么具体的地儿,只要您喜欢,哪儿里都行。”澜清顿了顿道“哈热木以后会照顾您的。”
正帮着澜清绑臂缚的哈热木突然跪了下来,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跪的很坚决。
澜清的脾气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说多来还会伤他的心,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跪在澜清面前,乞求他能够改变主意。
澜清单手将人从地上拔了起来,不为所动的对叶明秋说“哈热木与我一同长大,以后他便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先生,为您养老送终的。”
叶明秋“这可都是儿子的活,怪委屈他的,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
“您就当他是儿子。”澜清似笑非笑道“再者荒漠地形复杂,万一先生迷了路,进了三大营可就不好了,那儿不是善地,会折先生寿的。”
澜清冲他行了中原的拜别礼,真心道“先生是出世之人,本该闲云野鹤,游乐四方,又何苦入乱局受累,万一伤了先生,我可真就成了罪人。”
叶明秋还想说什么,帐外忽的噪杂起来,战鼓声响的震天,厮杀呐喊声浪潮般涌了过来,哈热木脸色大变,下意识扶住了腰间的剑,澜清自顾将臂缚绑好,冷静道“哈热木,还不带先生离开?”
哈热木脸色黯然了下去,他走向叶明秋,半路突然折身过来,冲澜清重重一跪,他眼眶通红,哑着声道“长生天庇佑,愿可汗大捷而归,安享百年,哈热木,就此别过!”
澜清没有说话,哈热木磕了头,起身走向叶明秋,叶明秋不愿走,还没等说出口,便被这新得的好儿子拦腰往肩上一放,硬扛了出去。
随着人走,帐内陡然静了下来,澜清牙咬着绳子一头,将臂缚系紧,一切准备好后,他目光扫过帐内,看过还未撤下的早饭,目光在南箕的座位上停了一瞬,随后拿起头盔出了帐子。
冻结时的积雪被马蹄踏碎,支离破碎的寒色顺着斜坡迸溅滚落,露出了荒漠本色,战马奔过时扬起了黄沙,浩浩荡荡的铁骑犹如过江而来,他们顶着欲坠的黑云,踏破冬日严寒,疾驰似沙尘暴,从天尽头呼啸而来。
凡铁骑所过之处,皆是面目全非,就连那片云似乎都被他们的飞扬的旌旗划破了,露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澜清上了马,拉过缰绳问“现在什么情况?”
风焱“左翼军败了,右翼正从后方赶回来。”
“我问的是,他们。”
澜清咬紧了最后两个字,风焱反应过来,忙道“大月主将铁了心拒不应诏,蒍国鼠辈,受降之后连咱们的使臣都不敢见,鄯善的林家军还剩下不过几百人,虽然没有反心,但无大用,至于羌若,他应召不出,想来是有了别的心思。”
澜清“什么心思?”
“听说刚开战时羌若送往前线的战马粮草就被人给劫了,主将无奈,只能铤而走险带人打劫了商道,前不久,他们曾送信来,说是想要借着粮食,但当时林家军的粮草也被偷了,咱们给了林家军后便无力助他,再加上羌若主将墙头草,更是不敢轻易信他,再后来咱们的辎重供应送来之后,嘉木巴曾试探过羌若,没成想那主将竟婉拒了。”
澜清目光远去,从腾飞的沙尘暴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铁甲,他唇畔似乎延了笑,满不在乎道“羌若这是反了。”
羌若主将立场不稳,别说嘉木巴,就是风焱也对其保持着戒心,羌若主将做事实在是谨慎,说话也圆滑,他们终究没有证据,在可汗面前也不敢笃定了说羌若的事。
“羌若要是真的有了反心,那咱们可就只有竖沙的兵和林家军的几百人可用了。”
竖沙的兵也不少,领兵作战的也都是他们精挑出来的良将,但面对的可是三大营,三大营的兵不但是晟朝引以为傲的存在,更是全天下人的忌惮。
澜清“你怕了?”
风焱立刻跪下,声坚道“属下愿追随可汗而去,誓死不离。”
澜清似被他的话惊到了,目光落下半晌,像是不曾认识眼前人,风焱跪在审视的沉默中,轰雷声从身后涌来,震得整片荒漠都为之颤抖,风焱跪的坚决,脊背挺直,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剑。
澜清喉结滚动,目光又远去了,他看着欲坠的黑云和漫天扬起的黄沙,食指指尖轻转过拇指上的扳指。
“上马。”澜清说“随我出战。”
皇都城,王宅。
王宅素日安静,往来的客人也是少的,但如今快到了年末,王家大门不时的被敲响,门槛也快被客人踩塌了。
来拜见的大多是想要升官却又没有门路的小九品,还有一些有事相求的外官,这几天王宅大门口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比搭台子唱戏还要热闹。
头发花白的总管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个整觉,前庭后宅两头跑,倒不是他做事谨慎,怕旁人招待不好,非要自己亲自招呼客人,而是想要趁老爷不在家他能多捞一笔,毕竟上门来的都是有事相求的人,他们不但会给老爷备份重礼,还会给他这个总管也备一份。
宰相门前七品官么,他收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眼看礼物堆了满满两个大屋,而离过年还有段时间,送礼的人应该还会来好几波,总管当机立断,指挥着人去收拾柴房,准备把往后收的礼都给堆柴房里。
“哎!你们是什么人?”总管立刻警惕起来,老得浑浊的眸利落的将两人打量了一番。
男人穿着素净的宽袍,领口袖上缝着水滑的狐毛,模样干干净净,笑起来也有几分书生气,就是过于削瘦,看着就像是马上要随风飘走了似的。
身后还跟着的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虽是小厮打扮,但眸中凌厉过人,不像小厮,更像是下一刻就能拔剑的杀手。
这俩人站一处意外的顺眼,又格格的不顺,像是公子带着侍卫,又像是秀才身后跟这个长得好看的歹徒。
“回总管大人,咱们是柳家布庄的,今早送过拜帖的。”
瘦男人作揖的同时将东西塞进了总管袖子里“马上不就过年了嘛!咱们是来给夫人送新料的。”
“柳家布庄?”
总管立刻明白了,揣着袖子偷摸掂量着荷包的重量,说道“我们家夫人一直都喜欢云家的料子,再说了,人家云家可是皇商,供我们家的料子也还算说得过去,这柳家?打哪儿出来的泥腿,也敢来我们家送料子,不怕惹了夫人,封了你们家的铺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