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2 / 2)
“混账玩意!”
景启一棍连破两阵,牛瘪紧跟身侧,大杀四方,护着他前进,景启一双眼睛充血猩红,目光越过人潮,箭似的钉在嘉木巴身上。
牛瘪“将军,军师在笼子里!”
“没瞎!”景启一脚踹开敌军,咬牙道“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嘉木巴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少爷是个干净人!
嘉木巴无端的受到了一股恶寒,只觉一股莫名的凶狠咬住了他的喉咙,针扎似的寒意顺着脊梁直冲后脑勺,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刀,转眸向混乱的人潮中看去。
头狼盯着他,阴鸷的眸中杀气腾腾。
嘉木巴反倒放松了下来,侧目对囚车里的人说“二少爷,三少爷来接您了。”
前方人群激战,刀光剑影的寒白如黑云中窜出的电流,随着轰然,在巨大的阴影里不断扭曲闪现,漫天而来的黄沙被鲜血染得腥红,扬起之时如血溅空中,落下又似血海翻腾。
这人间地狱的场景近在眼前,饶是再胆大的人这会子也该露出怯意了,但二少爷却显得很是惬意,不但在囚车里禅坐入定,神清更是淡然如水,似沐浴在春江三月天中。
听得了嘉木巴这一句,秾丽的眸总算是屈尊的睁开来,淡淡然的看了一眼,随后又阖上了,他叹息似的说“可汗到底想做什么?”
“您别急啊!”嘉木巴伸手拍在囚笼的顶端,随手一掌拍落了不少陈年碎血块,那些个脏东西噗噗坠落,脏了二少爷的新衣,不过二少爷这会子忽的有了佛性,任凭外界风雨雷霆,他闲坐隅处,不与人一般见识。
但头狼却怒了,战马踩断竖沙的旌旗,踏着鲜血冲下沙丘。
嘉木巴看见可汗打马而来,唇畔延了笑,他说“日后您会感激可汗的。”
二少爷坐的像是得道高僧,只是眉间却没有佛家的大慈大悲,反倒是冷的砭骨,暗藏着杀意凌厉,像个修行修错了的杀僧。
身侧传来了铁链声,血腥气中闯入了一丝熟悉,二少爷本没有好奇的心思,但铁链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直接绑到了他的囚车上。
二少爷缓抬了眸,看见了那冷冰冰的女奴。
那双眼睛当真是锋利硬气,二少爷越看越觉得眼熟。
女奴双手绑了铁链,铁链的一头死死的系在囚车上,如果战马被人驱使,女奴一定会因力歇被拖在车后,甚至会被卷在车轮之下,生生碾压成肉泥。
竖沙的人当真没想让这女奴活下去。
“你是谁?”南箕难得有了兴趣,问道“为什么会同我关在一起?”
女奴冷着一双眸,侧目看向战场,目光在那混乱的激战中缓慢又快速的掠过,南箕敏锐的察觉她的目光在某一瞬间停滞了,虽然只有一瞬,但南箕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满足的收回了眸。
面纱下的她似乎笑了,身上的冷漠也在某一节点瓦解开来。
南箕看着人,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年纪,这双眼眸.......他一定是见过的。
女奴抬眸看向南箕,坚定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熟悉的倔强,就在对视的一瞬间,南箕鬼使神差的认出了人,脱口便道:
“虎妞,你是虎妞!”
“军师。”
女奴开了口,声音意外的平静“我是三大营副将牛瘪之女。”
牛瘪的倔强和刚硬都给了这独女,不过好在性子随了她的母亲,冷静稳重,不像她父亲活炮仗似的冲动。
南箕“他们不是放了你吗?你为什么还在这?”
澜清不是自食其言的人,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我听爹爹说过您与竖沙可汗的旧事,但军师大人,您仔细看清楚,眼前这个是竖沙可汗,三大营的宿敌,不是您的少年兄长。”
虎妞看着战马缓步过来,冷笑道“眼前这个人,是您从未认识的强敌,他的话不可信,也不能信。”
“二弟。”
澜清在囚车前停了马“三弟来了,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嘉木巴亲自驾车,开道似的向前线冲去,澜清打马缓行车后,随着风焱的一声号角,竖沙兵将突然换了阵法,人群齐刷刷的向后退去,利落的分成两队,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景启与牛瘪并肩阵前,隐隐约约听得车轱辘声从人群后传来,待看清,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牛瘪手攥长刀,骨节紧绷发白。
铁链随着车动而发出声响,虎妞双手被束,铁链绑在囚车上,好在这条路还算平整,她跑的艰难也没有跌倒,若是摔了,即便不卷入车轱辘下,一路拖过来,半条命怕也是没了。
囚车停在竖沙阵前,嘉木巴和澜清各守一侧,风焱则是守在澜清身边。
“三弟。”澜清眸中激动,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你终于肯见我了!”
铁王棍轻磕在雪丘上,鲜血顺着棍身滚落,将那点仅剩不多的净雪染得殷红“可汗若想见,随时都能见,何苦带兵逼境,绑我侄女,抢我军师,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三弟这是恼了?”
澜清笑的温和,扳指抵在指尖缓缓的转动着,明明是两军对战,但他却闲适如故友重逢,虽是铁甲在身,但半点瞧不出身为可汗的威严,却也没有当年玉冠太子的温柔,他更像是一道阴郁缠绕的影子,烈日下的一团浓黑,日光越是灼目,他人越是阴沉。
尤其是对视之时,那只独眸像是淬了毒。
“咱们兄弟难得见面,就该开心才是。”澜清看着人,说“三弟,你笑一笑,大哥最喜欢你笑了。”
末了又轻声说了一句“恪尊也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