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噩梦伊始（四）（1 / 2）
在每月的十五号向月神黛安娜祷告，这正是这座教堂存在的唯一的理由。每月的十五号，也就是每月的今天，因为是月圆之夜。
姑且先不论月圆之夜和月神之间到底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在每月的十五号向月神祷告是几乎所有人都不能推脱的责任，不过要是能把时间倒退回十几年前的话，在每月的十五号向月神祷告大概还是所有人都不能推脱的责任。而那个能让院规都为之妥协的人正是——九九奈美来——宅女中的宅女，问题儿童中的问题儿童。
不过就算我十年间的祷告一次也没有缺席，即使我参加了整整一百二十次祷告，我对月神黛安娜的认识还是依然只停留在眼前这座雕像上——身材丰腴的漂亮大姐姐——如果不是人臆造的形象的话。
这么一想的话我或许也并不比九九奈好上多少，再看看其他人∶莉莉娅依然坐在最前面好奇地打量着月神的雕像；薇薇安依然怕妹妹惹出祸端而守在她身边；就算没有了乔伊，院金依然会和阿尔罕默吵嘴；凯茜依然在一边对着舂窃窃私语；桑依然被女孩子们夹在中间。
明明还差五分钟就要开始祷告了，看来大家都信神信得马马虎虎。
不过值得一提我却没提的是，安娜是真真正正地信奉着月神黛安娜，她每次祷告的时候都会穿着修女服，今天也同样如此，一件黑色的普普通通的修女服。更值得一提但是我也没提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妮娜今天竟然也穿着一件修女服，明明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情况的，况且妮娜似乎根本就没有修女服。
不过仔细一看的话，妮娜的修女服应该是跟安娜借的，毕竟除了颜色是深蓝的之外，两人的衣服根本就没有区别。再仔细一想的话，她们两个人的身材不管是身形还是比例确实也很像，就算是安娜的衣服，妮娜借过来也应该是能直接穿的。
再次确认一遍时间，现在是六点五十九了，大家都已经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祷告的开始，一切喧闹都归于宁静，但是李还是没有来。
我又环视了一遍四周，是十五个人没错，不在现场的确实只有九九奈和李。
李，你为什么还没到呢？
已经是七点了，教堂顶上的钟楼开始敲响，沉闷的”当当“的钟响开始在夜空中回荡。
七点的钟声已经响了六下了，李依然不知在何处。我看向妮娜，她的眼眸依然是那么得柔和，依然不住地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妮娜从修女帽中露出的脸上写满了平静，她是没发现李的消失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咽了一口唾沫，将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压了回去。
钟楼上传出了第七次响声。
伴着第七次钟声的余韵，李缓缓地踱上了主持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全身上下西服西裤白衬衫、手套皮鞋打领带的人竟然是李。而且还梳着大背头。
原来小李是在为成为教皇而默默准备啊。才怪，虽然是正装没错，但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神父才会穿成这个样子啊？而且你根本就不适合大背头好不好！
大家对小李的姗姗来迟似乎都没有意外，这么说他们又趁我不在场时达成了某种共识咯？真是卑鄙，害我白担心一场。
不过仔细想一想的话，现在院长外出，肯定需要另一个人主持祷告。既然大家都已经在观众席就位了，那除了小李就别无选择了。更何况要是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失踪的小李的话那未免也太异常了。
真是的，太过神经质了吧，缪斯。看来以后没必要睡那么久了，脑子都迟钝了。
可能是初次登台的缘故，小李看起来有些拘谨，不过也不排除只是因为穿太多了所以活动不开。总之，不管怎样，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大家在李的引导下起立祷告。我看见妮娜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十指相扣紧合在一起的双手抵在额前，她一动不动，仅剩纤细的睫毛在微微翕动。
妮娜睁开眼的时候总是在观察他人，可当她闭上眼时是否却是在审查自己呢？
我还以为妮娜是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如此向她人祈求的时候。那么，作为长男，我就也认真地祈祷一次吧，为大家脆弱的生命而认真地祈祷一次。
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结束祷告时到底已经是几点了呢？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得而知，当然并非是我不能知，只是我不想知而已。因为本人塞缪兰斯正是这样一个极端现实主义者，只要活在当下便可，未来的事根本无需在此刻操心。换而言之，只要不存在错过的风险本人是绝对不会轻易看表的。
不过硬要问的话我大体也是差不多知道一个模糊的时间的——现在是三月十五日八点二十四分左右，距离乔伊身亡已有十六至二十小时，而距离下一位受害者遇害还有——这种倒计时千万不要存在才好。
小李从后面突然跑了出来，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怎么样啊，兰斯，我这教皇还称职吧？”
“你自己主动要求主持祷告的吗？”
“呃，算是吧。妮娜姐说她不想主持，只想好好地祷告一次，所以就换成我了。老实说，当时听到妮娜姐说自己不行的时候，我们大家真的都吓了一跳，虽然这其实也没什么吧，但是，毕竟她是妮娜姐啊。”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也没错。”
“兰斯，你说妮娜姐是不是，就是早上那件事，她是不是还在责备自己呢。”
“自责吗……”
“唉，算了算了，不要再说这个了。我刚才表现得到底怎么样啊，兰斯？”
“一般般吧，感觉你很紧张。”
“怎么会？我那是因为穿太紧了喘不过气来而已。那你觉得我的发型怎么样？”
“一般般。”
“不不不，兰斯，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你其实是老傲娇了，这肯定不是你的心里话对吧？你诚实地告诉我，到底怎么样？”
“乘十地话就真的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但真不得不要说的话就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垃圾。”
“你——唉，好吧。我本来还以为这会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好点子呢。”
“是不出所料的坏点子才对。姑且问一下，这不会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呃，是九九奈帮我选的发型。”
久违的眉头一挑。小李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受打击，作为他的多年好友，我必须得好好安慰一下他才行。
“呵呵，你还真是用人不疑呢。”
“唉，真的有你说得那么糟吗？”
“要不你去找妮娜问一问？”
“算了吧，要是连妮娜姐也这么说我，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李你，喜欢妮娜吗？”
“难道你不喜欢？”
我大概是对小李摇了摇头。
“那你是喜欢舂咯？”
不置可否地眉头一挑。
“所以我才说你是傲娇啊，一点也不坦诚。”
“小李你要是真去追求妮娜，那凯茜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凯茜喜欢的不是我吧？”
“是吗？我觉得不是，你那是当局者迷吧。”
“我是旁观者清才对。”
“问一个很不成立的假设，小李。假如妮娜要杀你，你会怎么办？”
“呃，妮娜姐为什么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
“那确实是很不成立的假设啊。不过我大概，会心甘情愿地被妮娜姐杀掉吧。”
眉头一挑，我不禁揉起了太阳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兰斯。如果妮娜姐真的要杀我的话，那一定也是有她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的，就算是为了那个理由，我也能心甘情愿被她杀死。”
“你还真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主义啊，我都被你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你也不用挖苦我，兰斯，我知道你肯定又有一大堆理论要说。”
眉头一挑，这是不打算给我发言的机会咯？
“小李你觉得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喜欢是什么？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这样啊。”
当然不是这样。如果叫我说的话，喜欢仅仅只是一种羡慕而已。
羡慕他人、羡慕自己喜欢的人、羡慕他人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羡慕他人被自己喜欢的人羡慕、羡慕自己喜欢的人被他人喜欢、羡慕自己喜欢的人被他人羡慕。
十八岁的喜欢不过尔尔，未涉世事的喜欢更不过尔尔。
但十八岁的喜欢正因不涉世事而美好，十八岁的喜欢也正因不涉世事而脆弱。
虽然我也就只有十七岁而已。
不过羡慕和喜欢之间还是有其大不同，羡慕只是羡慕一个人的长处，而喜欢却是要喜欢一个人的缺点。
我喜欢妮娜只是因为羡慕她的担当，我喜欢舂只是因为羡慕她的洒脱，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