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与神的第二次对话（下）（2 / 2）
球体如同绽放的花蕊，沿裂缝由内而外打开。斜坡变成了平地，视野由此开阔起来。夜空中出现了硕大行星乌尔德，还有一颗布满伤疤的土黄色星球。
而在银色强光褪去后，秘银蒸发成了气体，表面褪去光滑，变得粗糙不平。格欧菲茵以为是自己释放千焱才引发了洞穴巨变，害怕得不敢出声。
“这不是你造成的。”罗伊娜触碰透明秘银气体，感受遗迹之力划过手心，“这是蓓露丹迪最初演变的过程，秘银被某人改变形态后，留存在宇宙中。那个人或许”
“那个人就是你们所信仰的蓓露丹迪神，也是一切轮回诅咒的根源。”
熟悉的女性声音从气体中传来，随之秘银变化成与罗伊娜身高接近、形态婀娜多姿的少女模样。它是透明的，看不清容貌和发色，唯有若影若现的身姿。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悠闲还有孤独，蓓露丹迪的宿主小姐。”
罗伊娜嘴角上扬，她终于成功了，白银螺旋果然架起了天梯。
诗蔻蒂作为一颗卫星，孕育了最初的生命。它比行星乌尔德更早出现人类文明，因为其表面存在的特殊金属物质——齐格鲁秘银。
齐格鲁秘银创造了水、食物和生态，它被人类奉为神明蓓露丹迪，寓意银白女神之意。人类每隔数年，便会献祭一位处女，向居住在圆形球体里的神表达感恩。
有一天，某位少女作为献祭品，进入了根源之地的洞穴内。她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为了让家人、朋友和其他诗蔻蒂人能够存活下去，她唯有付出生命。
留在秘银洞穴里最后几日，少女本该活活饿死，然而她没有放弃抗争，开始与这些神秘银色金属对话。
这时候她才发现，蓓露丹迪不仅仅是神明，它拥有生命。
秘银是一种不同于人类的生命体，它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不会呼吸、不需要进食睡眠，但它确实活着。
被少女发现了生命的秘密后，蓓露丹迪恐惧了，它引起了一场剧烈地壳运动，连同少女和整颗圆形球体一起升向天空，孤零零地悬浮在轨道上。它甚至将少女禁锢在球体内，阻止其与诗蔻蒂再产生任何联系。
剧烈地壳运动，最终毁灭了诗蔻蒂所有生命，将这颗土黄色星球化作废墟。但生命是不屈的，数万年后，新的人类文明在诗蔻蒂孕育而生。
而蓓露丹迪，也开始了它的新计划。它想要重返诗蔻蒂，毁掉威胁它生命的一切变量，回到那个一切归无的安静世界。
“所以说，我们所信仰的蓓露丹迪神，其实就是齐格鲁秘银本身。”
“对，但也不完全对。经过千百万年演变，升上天空的齐格鲁秘银，和留在诗蔻蒂星球的少量秘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升上天空的齐格鲁秘银也就是蓓露丹迪，它想回归诗蔻蒂。”
“没错。”
“你支持它吗，宿主小姐？”
“谈不上支持，但我并不觉得它有错。”
“为什么！？”
“人和人的命运并不能够相通。有的人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有的人的富裕，建立在他人贫穷之上。”蓓露丹迪的宿主重复了之前所说之话。
数万年前，她为了其他人类的幸福，被命运所抛弃而沦为献祭品，丢入秘银洞穴内。紧接着，蓓露丹迪同样为了生存下去，毁灭所有生命，独自升向空中。
命运是一场零和博弈，有人过得好，就会有人过得差。大家都被封锁在这枷锁里，逃不出去，也无处可逃。
“所以我才想要掌控末日黄昏，创造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摆脱命运枷锁的公平世界。”罗伊娜紧握拳头，上次对话时，她就表露过这份决心，而这次则更为坚定。
“哈哈哈，所有人都能幸福和公平，这样的世界真得会存在吗？”蓓露丹迪宿主笑了起来，她不像洛基那般透露出轻蔑，却也并不苟同，“如果没有了蓓露丹迪神和秘银，没有了遗迹之力和圣器，没有了阳衍和月鸣，人类也许会更加痛苦。而痛苦必将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带来更大的混乱。”
“”
罗伊娜哑口无言，她无法反驳这些质疑，当旧世界秩序被彻底破坏时，人类又能否各取所需，接受平静的生活呢？
“但是我愿意赌这种可能性，愿意相信人类会寻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它不会被命运枷锁所束缚，只要有希望的星火，就会引向黎明的光芒。”
“母亲接受了死亡”格欧菲茵也站在了罗伊娜身边，两位少女相互鼓励，共同面向看不清摸不着的蓓露丹迪宿主，“她本可以重生，却愿意接受命运因为母亲知道，她的人生足够精彩，有好朋友、爱的人，还有刚出生的女儿。她的抗争改变了命运，拥有和原先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所以她没有遗憾地接受了死亡。”
“”
“人生也许依旧会充满痛苦和遗憾，但那是每个人努力抗争过的命运，我相信大家都会因此感到幸福！”
蓓露丹迪宿主沉默了许久，她好像在凝视着两位命运圣女，仿佛能从她们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曾几何时，她也想抗争命运，回到故乡大地。
“我是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之人”她自嘲道。
“不，你不是！”罗伊娜厉声斥责，“我不会抛弃你，蓓露丹迪的宿主小姐！”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沃坦想要架起天梯的理由了。”
年轻女性的虚影开始模糊起来，随之蓓露丹迪星球向下失重垮塌。罗伊娜和格欧菲茵连同星球碎片，一起坠落向身后的土黄色星球。
“为什么要拒绝我们，宿主！？”
“白银螺旋会给你们答案！驱逐恩赫里亚，重新开启仪式场。”
“诶？”
“抗争还没有结束，如果还能有下次对话的机会，我很乐意再见到你们，命运圣女们。”
罗伊娜耳畔听见了年轻女性最后的呢喃，终因强烈失重感而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