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晋·江文学城(2 / 2)
“娘,大哥回来了,你高不高兴?!”裴韶华今日可是十分兴奋。
“高……高兴……”刘氏半张着嘴,顺着裴韶华的话说。
裴韶华这个儿子,比起爹和娘,更喜欢也更崇拜裴韶安这个大哥,刘氏一直是知道的,当日武威侯府倒了,虽侥幸留得裴忠勇和刘氏两条性命。
当时刘氏本以为,裴韶华终于看清了裴韶安的真面目,可以和裴韶安分清界限,却不曾想,裴韶华却听信了裴韶安的话,除了为自己与裴忠勇置办了一座宅子,又请了个烧饭的婆子,便再无任何帮扶。
想自己自从嫁进了武威侯府,便一直锦衣玉食的,眼见着自己生了个儿子,眼见着儿子终于成材,以为自己这后半生终于有了依靠,却没曾想,武威侯府一朝倒塌,侯夫人风光不再,一切都要重投再来,而自己的儿子却丝毫靠不住!
自己生了裴韶华,真真是不如生了个秤砣!!
裴韶华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母亲扭曲的表情,又或者是,发现了也并不打算来哄自己的母亲。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爹娘与裴韶安之间的恩怨情仇,一边是生他养他的血亲父母,一边是他从小尊敬崇拜的大哥,无论是哪一方,他都不忍心其受苦,只得尽量调和。
他也一直知道,自己爹娘对不起先侯夫人,也就是裴韶安的亲生母亲,故在武威侯府败了以后,只除了尽量为自己父母争取到了些许生活条件,便再不好意思对裴韶安开口。
他只觉得只需要自己努力再努力一些,总有一日,父母能明白他的苦心。
而今日,也是裴韶华在听妻子说大哥大嫂回了汴京以后,请妻子在大嫂面前说和,才将大哥请来府上的。
他想给大哥看看,自己确实有按照大哥的要求,虽奉养父母,但也没有过分优待父母,只希望能缓解大哥和父母之间的关系。
“大哥,您来了?”裴韶华殷勤地替裴韶安牵马。
裴韶安淡漠地看了裴韶华一眼,虽没有应那声“大哥”,但任由裴韶华牵马的举动,足以说明了,他对裴韶华这个弟弟,在心中还算是认可的。
他走到了方知鱼身边,“既然来了,便进去吧。”
一众人马纷纷进了府,每个人心中各怀心思,而刘氏尤甚。
她心中异常忐忑,要知道裴韶安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破过的案子比自己走过的桥都多,再怎么说,裴忠勇都是裴韶安的亲爹,虽说有深仇大恨,可血亲之间,那些恩怨仇恨又怎么说得清呢?
裴韶安恨裴忠勇,但未必愿意旁人将他害成这般模样。
眼下他刚服药不过两个时辰,万一被裴韶安看出了端倪,又该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待几人落座以后,刘氏走到裴韶华面前,冲裴韶华使了个眼色,示意裴韶华跟她出来。
裴韶华虽不解,但还是跟着刘氏走了出来,“怎么了,娘?”
刘氏看到这愚笨的儿子就来气,可想要骂又有些舍不得,只好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把你大哥请回来了?”
裴韶华挠头,正要说话,却听得刘氏又继续说道,“罢了罢了,来都来了。”
“华儿,眼下有一事,你可一定要帮帮娘啊……”
裴韶华疑惑,“什么事?”
刘氏正要说话,却见那裴韶华请来做饭的婆子走了过来,“夫人,外面有官差寻您。”
那婆子没有说是什么事,可刘氏听到这话,已是花容失色,“怎么……怎么这般快就知道了?”
“娘,”裴韶华见刘氏的表情,知道怕是真有大事发生了,急忙问道,“您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刘氏知晓家中有裴韶安在,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走的,只好一把抓住裴韶华的手,交代后事一般说道,“无论何事,都与你无关。”
“华儿,娘知道,在这个家中你大哥唯把你当作是家人,若娘今日逃不过此劫,你便求你大哥保你,以他的权势,足以让你在这汴京一世无忧。”
“对了,后院的枣树下有一些东西,你可以将它交予你大哥,求他莫要将此事牵连到你身上,一切都与你无关。”
时间紧急,刘氏也只说得语焉不详,裴韶华急忙追问,“娘,什么叫你逃不过此劫?爹呢?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爹?”
此时,外头的官差早已等不住了,进来后看见裴韶华,先是行了一礼,“见过副使大人。”
而后看向刘氏,“夫人,请您与我等走上一趟。”许是因为看在裴韶华的面子上,语气倒还算友善。
裴韶华问向那两个官差,“究竟发生了何事?与我娘有何关联?”
“今日夜里,城北一商贾死于‘马上风’,那商贾的外室称,今日那商贾与夫人也曾见过面,”说着,那官差又看向刘氏,“夫人,您可曾认识一商贾,名唤陈颖阳?”
刘氏一听这话,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抖着唇问道,“这陈颖阳,便是今日死于‘马上风’的商贾?”
“正是。”
裴韶华看了看官差,又看了看刘氏,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却仍旧不肯置信,问道,“那陈颖阳与我娘又有什么干系?”
刘氏惨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那官差说得含糊,“我等还在盘查,待查明真相,便前来禀告副使大人一声。”
裴韶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一旁传来声音,“不用了,一道去看看吧。”
几人抬头看去,却见裴韶安带着方知鱼和晚娘从内屋走了出来。
“大哥。”
“拜见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裴韶华淡漠点了点头,抬手随意点了个官差,“对了,你去屋里将那老头子一并带去,想来他也应该很感兴趣。”
说着,他又补充道,“找个担架来,将他抬去。”
“抬去?”裴韶华愈发震惊,追问道,“爹怎么了?为何需要用担架来抬?”
晚娘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裴韶华身边,冲其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裴韶华只得将诸多疑问埋在心里,跟着众人一道去了府衙。
府衙里,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陈颖阳确实是因为今日过度劳累,又太过尽情享受,一时不察,死于“马上风”,而他那外室却死咬着说今日陈颖阳同样也见过刘氏,做了那事,若真要担责,也不能仅她一人担责。
刘氏苍白着脸,与那外室一道儿跪在了堂前,二人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而座上大理寺主官,却没有心情听两个妇人在底下扯皮,只按耐住不耐烦的心情,问向下首官差,“怎的没有将陈颖阳的妻子带来?”
“那陈颖阳的妻子……”那官差难得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说自己与他早已分居多年,并无任何干系,也不愿意出面。”
“且属下去时,那陈夫人身边早有另一人,是贵妃的小舅子……陈夫人膝下十岁的孩子,喊贵妃小舅子为父亲……”
大理寺主官沉默了半晌,觉得自己自从来了大理寺以后,似乎从未遇见这般复杂的关系。
良久,他才终于缓过神来,冲裴韶安拱了拱手,作势要让出自己的位置,“指挥使大人,此案案情复杂,不如今日便由指挥使大人主审?”
裴韶安挑眉,“不必,你审着便是,无需顾忌我们。”
大理寺主官战战兢兢地坐回原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拍下惊堂木,大喝一声,“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陈颖阳的外室被惊堂木吓得浑身一震,抖着嗓子又将之前交代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可大人,民女真真冤枉啊……今日陈郎分明是先去寻的刘姐姐,然后才来的民女这儿……”
“陈郎还说,今日被刘姐姐夫君捉奸在床,刘姐姐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夫君都毒害了,说不准,便是那时候,刘姐姐一不做二不休,给陈郎下了什么药,故不久以后陈郎来了民女这儿,那毒药发作,才会如此。”
“你胡说!”刘氏气急败坏,没想到陈颖阳竟然将自己与他合谋毒害裴忠勇的事说了出来,又急又怕,道,“我压根没有毒害陈郎,你休要胡说,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那外室瞥了刘氏一眼,道,“你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放过,谁知你会不会以同样的法子对付自己的枕边人……”
刘氏哪里能依着那外室这般污蔑,张口还要说话,却听那大理寺主官又拍了惊堂木,喊道,“肃静!”
刘氏恶狠狠地瞪了那外室一眼,却不敢再说话。
“刘氏毒害自己夫君?”大理寺主官指出了其中的关键,问道,“可有此事?”
“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的夫君,今日辰时便因着中风卧病在床,哪里能有什么捉奸在床的举动,全都是这毒妇胡诌的!”
“今日民妇将儿子喊回来,便是想告知儿子,夫君中风一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几位官爷带来了此处,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大人,民女有证据!”那外室从袖口处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一旁的官差,“今日陈郎告诉民女,此药若是服了,症状与中风类似,这刘氏定然是给其夫君服了此药,以此逃过被休弃的下场。”
那大理寺主官看了一眼裴韶安,而后示意那官差将药递上来,嘱咐道,“请人来给……给裴老爷检查一下身体。”
而那刘氏,在看到那熟悉的瓷瓶的时候,便知道大势已去,一时失力跪坐在了地上,神情恍惚。
事情到了此处,若说她还不知道那陈颖阳的打算,便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这陈颖阳嘴上说得花言巧语,可说到底不过就是在诓骗自己,不是为了权,那便是为了钱财,难怪他动不动就劝说自己,问出裴忠勇究竟将钱财藏在何处。
好在自己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没有将一切对陈颖阳和盘托出,而是偷偷将其藏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只可惜,这陈颖阳实在是太过愚蠢,竟然连毒害裴忠勇之事,也当作笑话在床上讲给这女人听,坏了她的好事。
她在脑子里,将方才说过的话都过了一遍,而后看了裴韶华一眼,暗下决心,道,“大人,民妇认罪,此事确实与民妇有关。”
事已至此,她也明白,无论如何都无法为自己洗刷罪状,只得尽量将此事对儿子的影响降到最低,好在自己已经告知了儿子那财物所在。
……
……
因着刘氏突然对于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后续的一切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
经过查验,裴忠勇确实是因为陈颖阳提供的药物导致的中风,只可惜因为拖延得太久,哪怕尽力救治,其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而刘氏,因与情夫合谋毒害丈夫,其心可诛,但终究没有害得其死亡,判处流放五十年,按在她这般的年龄上,这也基本是流放一辈子了。
于刘氏这种享受惯了的人而言,那可是比死还要难受。
至于陈颖阳和其情妇,陈颖阳因为与刘氏毒害裴忠勇,鉴于人已死,所有财产一部分作为赔偿交给裴韶安和裴韶华,其余全部充公;那情妇最轻,被判流放五年。
临走时,刘氏叫着喊着,要与裴韶安单独说话,裴韶安应了。
“裴……指挥使大人,”刘氏一脸死寂,在看到裴韶安时才略微动容,“我知道你母亲当年逝世的真相,愿意全部告知于你,只希望你能多照料华儿,毕竟……华儿从未对不起你过。”
裴韶安眼皮子抬了抬,语气不急不缓,“你便是为了此事?”
刘氏听出了他的语气,抬头看向裴韶安,震惊道,“难道你不想知道?!”
“呵,”裴韶安不屑,“若非我早已知晓,你以为你和他为何会沦落至此?”话中的那个“他”自然指的是裴忠勇。
“是你?!”刘氏瞪大了眼睛,俯身向前要抓裴韶安,却被栅栏挡住,“是你害我?!”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裴韶安抚了抚衣摆,“不过是将你们做的事,统统还给你们罢了。”
若说故意设局陷害刘氏等人,裴韶安倒不至于这般闲,只在听下属来报,说是当初那几人又重新凑在了一起。
设局害他祖父的、当年的渣爹和他的外室、下毒害他娘的丫鬟……
他不过略微引导了一番,几人便因着利益争夺得头破血流,倒是让他看了一场好戏。
他抬脚向外走去,独留刘氏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喊着。
而外面,裴韶华却一直等着,待见着裴韶安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大哥,对不起。”
裴韶安看向眼前这刘氏的儿子,自己的弟弟,眼风略微扫过,却没有停顿,只丢下一句,“此事与你无关,若要送她最后一面,也不必顾及我。”
当年的事,如今的事,都不该殃及无辜的孩子。
曾几何时,裴韶安也厌恶过裴韶华,不屑地看着这小小孩童在自己身后追赶,无动于衷地见他一次又一次地碰壁,然后越来越害怕自己。
有过动容吗?裴韶安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待再回过头看去,却好像已经习惯了,那个寒冷又孤单的武威侯府,一句又一句的“大哥”让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冬夜。
“砚之,你看天上的星星。”
裴韶安抬头看去,见方知鱼嘴角含笑,看着自己。
他顺着方知鱼手指的方向望向天空,漆黑的夜里,仍有繁星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所有的苦痛都是过往,它们一直在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好人都能一生顺遂,坏人都有报应
也希望你们都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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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万字(我今天差点没赶上,果然日万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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