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痴人(1 / 2)
这位文臣仿佛没有意识到现在尴尬的局面,动作自如地从手上接过外袍披在身上,向刘裕行了一礼。
即便是刘裕,也不得不为他这种泰然自若的气度所折服,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两眼。
“行了,你先下去吧,”刘子业瞪了那位只身着一件外袍的大臣一眼,“下次再让朕听见你的门生胡言乱语,就不只是他自己一条命能解决的了,知道吗?”[1]
那位大臣默然不语,转身向刘子业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袁愍孙这老狗总是那副穷酸清高的样子,哼,”刘子业等他退出大殿后,面向墙壁,咬牙切齿,恨恨地说,“这次杀了他一个门生,又这样逼迫他,他还能假装没事发生,宗将军,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上次在华林园中,曾经见过的那位宗将军连忙奉承道:“陛下的手段,臣等怎么能想得到?只要他袁愍孙犯了个什么错,把他抓进廷尉里,还不是陛下说怎么样,他就只能怎么样?”
刘裕此时已经听说过宗越是怎么残酷对待广陵城的百姓和自己手下的士兵,此时听见这个人说话,只能强掩住内心的厌恶和愤怒,微微偏过了头。[2]
掩饰你的情绪,他告诫自己,就像那时骗过诸葛长人一样,掩饰你的情绪,掩饰你的表情,不要露出厌恶的神色,因为哪怕只要你对这些孩子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事情就不会成功。
“……让刘曚留意着……”刘裕听见刘子业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阿姐,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对待那个门生的吗?”
刘裕盯着面前这张年轻的,稚气未脱,但却有些狂惑的面庞,心内感到一阵不熟悉的怜悯和厌恶,但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一丝动摇,轻轻道:“我不知道。”
他感到自己被刘子业抓住的手腕已经被这个孩子手心里的汗水浸湿,于是轻轻动了下手腕,摆脱了这个孩子。
“我就猜你想不到,”刘子业回过头,向宗越道,“宗将军,把那些狗——”
“那些畜牲就不用看了吧?”刘裕听到他这么说,微微有点犯恶心,连忙道,“阿……弟,你宣我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嗯……对,”刘子业拍了拍手,后退两步,将桌案上的一张黄纸递给刘裕道,“正是为此事叫来阿姐。”
这张纸上所写的是一份刘裕非常熟悉的诔文。
这不是那份为先帝的殷淑仪所作的诔文吗?
当时在何家的书房里,刘裕打开的第一封信里就有这篇文章,只不过因为词句颇为晦涩难懂,他只是看了看,就搁在了一边。
这次刘子业又把这篇文章递给他,是什么用意?
刘裕不明所以,硬着头皮把这篇文章又从头看了一遍。
……说实话,还是看不太懂。
他干脆放弃阅读,直接抬头,眼带疑惑地望向刘子业,希望能从刘子业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但刘子业也完全不理会他的疑惑,手指指着诔文,带着一种冷酷的兴奋道:“阿姐可有看到‘冀训拟幢,赞轨尧门’这句话?”
刘裕:……什么门?
“当年钩弋夫人生下刘弗陵,汉武帝将钩弋夫人的宫门改为尧母门,”刘子业继续道,“谢庄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殷淑仪已经死了,但他却把殷淑仪比做钩弋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分明是把刘子鸾比成钩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想要劝先帝改立太子!”
刘裕愈发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