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番外(1 / 2)
师暄妍抚了抚发髻上的钗,将自己仪容整理规范。
狭仄的马车里,已满是暧昧的气息。
他身上兰草的芳息,与汗水交融,酿成了一股温热浓酽的暖意,熏熏然于身畔浮沉着。
师暄妍的眼眶蕴着红,泛着清润潋滟的水色,鸦睫一动一摇,眸中便水光荡漾,好不可怜。
身上的衣衫,也被男人恶劣使坏的大掌,揉得皱皱巴巴不成型了。
襟口处的芙蕖纹,挂着深浅不一的褶痕,还沾了一抹淡淡的口脂印。
她的口脂。
单看着,便格外引人遐思。
好在太子殿下最终没有越过雷池,最后关头守住了理智。
全仰赖于华老太医的谆谆告诫。
孕早期的胎儿极为脆弱,太子务必禁欲,不可稍加放肆,以免伤及胎儿。
太子殿下自不敢造次,但除此之外,别的,他可一样没少干。
车中太过闷热了,师暄妍的脸颊上都是汗珠,她受不住,干脆侧过身去,将马车的帘门打开一些,好透透气。
宁烟屿看着少女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和凌乱的发髻,失笑了声,凑近一些,为她将碎发拨上发髻,抽出她乌丝之间深埋的玉簪,替她重新将碎发簪好。
“师般般,你这般模样,只能我一个人看见。”
她怔了怔,伸手扶向发髻,方知晓自己此刻钗环散乱的模样有多狼狈。
她不禁横了他一眼,眼底含了一丝丝愠意与责备。
宁烟屿对着她,完全无法反抗,投降地举起了双臂:“孤有错。下次不敢了。”
师暄妍可不会信他。
太子殿下在别的地方,大抵还能算得个一诺千金的君子,唯独夫妇之间的亲密事,他总是轻诺寡信、寡廉鲜耻、信口开河,全不像个太子。
师暄妍不愿理他,转眸朝外。
这一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去,倏然定住了。
满城衣影,热闹非凡,其间穿梭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无怪她吃惊。
因她一眼便看见,业已认出,此人是谁。
“襄王殿下!”
她震惊于,往日见到的襄王殿下,乖巧青涩天真,说是“娇憨”也不为过,就宛如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而今日,在长安大街上,他竟穿着招摇、行为放诞,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调戏小娘子。
那小娘子如惊弓之鸟,一路奔来东躲西藏,借着人群遮遮掩掩,可还是没能逃脱宁怿的魔爪。
百姓不敢得罪权贵,因此也基本不会站出来伸张正义,那小娘子柔弱得堪比箸子的双腿,如何能跑得过宁怿,和他身后跟着的七八个随扈。
可怜的娘子,被他抓住了。
襄王宁怿,自娘子身后拽住了她的皓腕,手臂上用力,一勾复一带,柔若无骨的小娘子便落入了他的罗网,被襄王殿下打横了抱起来。
身后都是起哄的声音,连连叫好。
小娘子羞红满面,拳打脚踢,终是无济于事。
襄王殿下露出了一张灿烂的小脸,薄唇下,齿如含贝,一笑如春日初阳,夹杂得逞的快意。
此情此景,着实令人不快。
襄王殿下堕落成了这个样子,只怕与郑贵妃之死有极大的关系。
更与此刻坐在她身后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汉王举干戈事败以后,宁恪到底可曾尽过做哥哥的责任?
他可是将襄王殿下扔在一边不管不问,放任年纪尚小的弟弟,沉沦堕落、一蹶不振下去?
“我看看。()”
修长的五指从她耳侧探了过来,襄助她挑开了车帘,上半身倾落,向她靠近少许。
师暄妍浅浅回眸,暖晴的阳光照着男人琢玉般的俊容,红色加深了几许的唇,微向上弯,神态放松惬意。
师暄妍惊怔:襄王殿下……这样了,你,你也不管管么??()_[(()”
襄王殿下失了母,父亲重病在床,也管不到他的头上,现在能管束他的,除了宁恪几乎没别人了,可他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堕落至此,却也不曾伸手拉一把。
无论如何,当街调戏小娘子,强抢民女,传出去也损皇室声誉,连带着他这个兄长,也要备受人指摘。
她不信他竟能坐得住。
太子殿下神情澹宁:“无妨,让他去吧。”
这叫什么话!
师暄妍想,若是日后自己与他的孩儿出世,他也要做一个甩手掌柜,将育儿责任都推给她,然后他美滋滋地在一旁坐享其成么?
此念一生,师暄妍愠意更甚。
太子妃的小手,这时却被一只大掌包住了,她微微一怔,只见宁烟屿稍俯低身形,望着怒焰正炽的夫人,禁不得被她逗笑,莞尔轻声道:“宁怿没那么荒唐。”
“何意?我明明都看见了。”
他的另一条臂膀,绕过师暄妍的颈后,探向窗外。
长指所指之处,便是襄王殿下抱得美人归、一步更嚣张过一步的背影。
“那小娘子,是他府上的侍女桑麻。”
师暄妍道:“你怎会知道?”
说罢,她忽地醒过了神:“你一直关注着襄王?”
宁烟屿颔首:“是。师般般,我们手足兄弟,我怎会只顾自己,明知他身负丧母之痛,弃之不理?”
可她仍未明白:“那他……”
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不惜自污名誉?
在这个声誉重于一切的时代,名节的损害,几乎是切身致命的。
宁烟屿叹道:“我不知如何面对他,同样,他也不知如何面对我。不过,我倒是知晓,他的母妃临终前让他好好地,乖乖地做一个逍遥亲王,不要报仇。以他的脑袋瓜,大概会觉得,把自己扮成个一事无成的纨绔膏粱,就能让我相信,他是不会来对我不利的吧。”
师暄妍沉思着,又看了眼窗外。
() 襄王殿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人潮汹涌间?()?[(),不见了行踪。
人烟散乱,如微雨过,小荷翻。
她撤回了视线,望向身侧的男人:“那你会相信吗?你一点都不会怀疑,襄王此举只为韬光养晦,等到练壮了手臂,便敢犯上弑君?”
宁烟屿轻轻地拍了下她的颅心:“他也正想问我这个问题。原来我最亲的人,都不惮这般揣度孤,当真是——”
他叹了叹,略有些失望的样子。
师暄妍心口一紧,立刻仰起脸蛋亲了一口他的下颌,以作赔罪。
宁烟屿的眼波起了漪澜,笑吟吟看她:“我始终是他的哥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是他母妃对我不利在先,身死,也是咎由自取,只是毕竟身为人子,若要面对我,尚需要时间罢了。他想这样让我安心,我也得装得安心,由他去吧。”
师暄妍缓缓颔首,归根结底他们手足之间的事情,旁人插不进嘴。
她复又陷入沉思,只是这次,太子殿下的长指挑起了美人下巴,仔细端凝着师暄妍的美眸,语调有些泛酸。
“孤怎么觉得,你总是对宁怿很关心?”
师暄妍真想当场给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看。
都到了这份上了,孩子都揣在肚里了,他还吃这些干醋。
“好好,”他大抵也知道自己这没来由的醋吃得极为离谱,只是想起她曾与宁怿相看过,心里一时堵得厉害罢了,见她生气,他就再不敢胡乱吃醋,忙举起手发誓,“我绝不再胡言乱语。”
懒得理他。
马车继续行进,师暄妍昂首仰面朝外。
他抓心挠腮,却只能看到玉人背影,不见芙蓉粉面,只有一个倔强的后脑壳。
太子殿下无奈地倚向了身后的车壁,暗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心里分明清楚的事,偏要说出来煞风景。
马车调头,转入另一条街道。
师暄妍又看到,那徘徊在巷口的身影,犹如一尊缄默的石像。
远望去,青年修姿如竹,周身结着一股进退失据的忧愁。
他一袭雪衣,在那巷口踌躇着,好像想进去,却又下不定决心,故此只时不时挑起眼,看一眼,便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来,少顷,又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