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时间是不甚均匀的介质（下）（2 / 2）
“孩儿本想将那林中的灵驹捉来献于父亲，可惜未能寻得踪迹，不过却正巧捉到了这只大虫以及这个偷猎犯，希望能博父亲您的欢心。”
少年一抬手，高台下的侍卫拉动机关，人与兽的笼门洞开，角斗开始。
瞧见众人的注意都被角斗吸引，剑心忙是大口饕餮。就在这时，少年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少年倚在围栏处，朝着广场里的男人大喊：“桐生良马，只要你能赢下这场角斗，我就免去你的罪过，放你回家！”说罢，一旁的侍卫将长刀丢进场内。
面容憔悴的桐生良马听着少年的话，猛地飞扑向地上的长刀，在他握住刀的瞬间，猛虎一掌拍在他的脊背，锐利的虎爪在他的背上留下道道狰狞的血痕。
剑心穿过人群挤到台边，望着台下和猛虎缠斗的身影，毫不犹豫的翻身下场。
高台外厅的宾客们瞧着飞身入场的少年议论纷纷，小少爷看了看台下，欠身询问父亲是否要终止这场角斗。
铃木俊雄抬手捻了捻胡子，“不知这少年是在座诸位谁家的公子啊？”
众宾客交流了下眼色，无人回应。
铃木俊雄见状呵呵一笑：“呵呵呵，看来不知如何混进来的疲赖，无伤大雅。继续吧！诸位，盛饮！”
宾客们举杯畅饮，宾主尽欢。
然而在众人身后的阴影里，铃木朝重端着酒盅，看着一众宾客的丑态，面上是化不开的阴霾。
落在场中的剑心双手紧握着木剑，来不及和桐生良马寒暄，忙是摆出架势和猛虎对峙。
方才在台上时他还没什么感觉，眼下同猛虎相距不过四五丈距离，顿时是颇感压力。虎乃百兽之王，人的血脉里天生就镌刻着对它们的畏惧。那斑斓的纹路和琥珀色的瞳孔，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
在剑心被虎威震慑的瞬间，猛虎原本松弛的躯干猛地绷紧弹出，直奔剑心而来。相较于已经成年的桐生良马，身材矮小的剑心显然是更软的柿子，而且攻击“幼崽”也显然是更能带来优势。
瞧见猛虎扑向剑心，桐生良马慌乱地想要驰援。
然而只见猛虎前掌落地，虎尾朝着良马腰间一剪。良马愕然，这牲口居然打的围魏救赵的主意。
尽管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他也来不及躲闪。碗口粗的虎尾带着骇人的风压抽来，他只来得及将长刀挡在身前防御。
而另一边的剑心瞧着转换攻向的猛虎，胸肺间的一口锐气不散，垫步前压，居合！坚韧的木剑剑刃斩在虎尾的发力点上，让其偏了一毫的距离。
这一毫的距离落到良马身前，恰好延展成够他闪身的长度。
猛虎躬身后退，澄黄的瞳孔里露出人性化的凝重。推到约莫三丈开外之后，它开始绕着二人踱步。剑心紧紧地注视着猛虎，丝毫不敢让它离开自己的视野。
方才的那记居合，他本以为能斩断虎尾，但眼下的失利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孱弱。
“你还好吧！”剑心重整架势，询问起良马的状况。
“还好！”被生死搏斗激发出的肾上腺素暂时的削弱了良马的痛觉，剑心瞥了眼良马背后狰狞的伤口，打定主意要快些结束战斗。
心念所动，呼吸流转。《杀人刀》呼吸法运转，榨取着剑心四肢百骸里的力量，存贮在道神里的精气难以御动，但这具躯干本身的力量依旧如臂使指。
前踏，突刺！木剑剑尖泛起寒芒，如针如刺。
“着！”
猛虎弓身，低吼着向前扑来，一掌拍在剑身，一掌抓向剑心头胸。剑心剑尖点地，躯干在空中灵活地滑出一道弧线，燕返！借着返身的势能，剑尖划过猛虎虎面。
“嗷——！”猛虎前掌捂住受伤的面庞急速的后退。
面对退缩的猛虎剑心紧追不舍，随着周遭的环境飞速后退，高台上下的嘈杂之声褪去，天地之间于其眼中飞速褪色，只剩下那只硕大的猛虎还余有鲜亮的色彩。
但紧接着那毛色斑斓的猛虎也随着它的不断退缩在剑心的眼中飞速坍缩。
视界展开！
有如游龙的剑光一闪而过，击溃了猛虎所化的黑点。牙突：一闪！
剑光散去，站在猛虎身后的剑心抬手震落木剑上的血迹。
剑心收回长剑，迎着一脸劫后余生的良马走去。
良马瞧着走近的剑心，本想像之前那样拍拍他的肩膀，但他转念想起剑心之前的持剑的模样，终究是没伸出手，斟酌了下他开口道了声谢。
瞧着良马见外的模样，剑心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鼓起笑容，打算回一句不客气，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桐生良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剑心下意识地扶住桐生良马，他抬起头就瞧见了良马面庞上狰狞的弹孔。他抬起向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之见高台上的小少爷正捧着一杆枪口飘着硝烟的火枪。
剑心放下桐生良马的尸体，看在台上的小少爷，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木剑。
高台之上，铃木俊雄抬起揣在袖中里的右手摆了摆：“扫兴哦，杀了吧。”
言毕，侍卫们齐齐挤到高台边缘，一只只长弓拉满对准了台下的少年，随着侍卫长一声令下，箭落如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雾包裹住了剑心还有桐生良马的尸体，伴随着夜鸦的嘶鸣，二者消失不见。
铃木府外的小巷，阴影里一团黑雾散去露出三人的行迹。还没等剑心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柄长剑横在了剑心咽喉。
持剑者缓步踏出阴影，星光下剑心终于看清了来着的面目——铃木朝重，铃城外河畔处的浪人。
“柳生剑心，男，十二岁，师承柳生宗严，擅使一柄木剑，天正十七年夏，屠灭丰臣氏一百二十六人。”
听着铃木朝重的话剑心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事急从权，方才为了救桐生良马，剑心抛去了不少的伪装。本以这穷乡僻壤不会有人能认出他的，果然，世事无常，侥幸不得！
就在剑心准备鱼死网破之际，铃木朝重突然撤下了放在剑心咽喉的剑。
“为什么？”剑心不理解地质问。
“柳生剑心，天正十七年冬，枭首于内海。你已经‘死’了，没必要在杀一次。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能犯下那般大过的人。”铃木朝重说着推开了一旁的院门，“这院中的水井下俢有暗道，能直达城外的河边，你带着他走吧。”
剑心闻言，托起桐生良马的尸体走进了小院。水井边，剑心朝铃木朝重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
没等剑心说完，铃木朝重就打断了他的话：“这份恩情，不日便会让你偿还，快走吧！”
听着远传传来的密集脚步声，剑心也不再犹豫，带着良马的尸体投入了井中。
目送剑心离开后，铃木朝重关上了院门，紧贴在小巷的阴影里。等到侍卫们的脚步远去，他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时间是不甚均匀的介质，得把那些被苦难拉长的时间如数奉还给它们的缔造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