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箕(2 / 2)
但,不过瞬间苏子明便恢复了稀松平常,他拽过自己的袖子,持佛珠上了阶去。
邈千重这才发现自己一路上都拽着苏子明的衣袖,灰蓝色本就不耐脏,被他攥了一手心汗后更是皱巴的明显。
苏子明素来爱干净,出门在外更比寻常讲究些,自己如此给他添乱,不怪他生气。
大堂虽收拾的干净,但不难看出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厮杀混乱,苏子明看过四周,没看到阁主九尾,倒是看到了几位常年闭关的长老和久居外地的堂主。
长老和堂主也都身负重伤,几人正商讨着事情,见苏子明来了,慌忙上前跪下行礼。
“草民参见九王爷。”
待几人坐下,邈千重和红豆才上了阶台,两人一左一右镇在苏子明身旁。
长老和堂主虽然不明白王爷刚才那一句交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吩咐称王爷为苏公子。
没等屋内几人把话说明白,外面突然传来了厮杀声,九尾的徒弟一脸惨白的跑了过来,惊慌凄惨的喊道:“大事不好!盟主他”
灼灼的日光中冲出一道寒白,毒蛇似的缠住了他的勃子,几乎在一瞬间猛地收紧,铁链收紧声很是细微,但在这静默的大厅却异常的明显,听得所有人都脖子一紧。
脚步声缓上了石阶,几大长老目光紧张,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的兵器。
邈千重听见自己心跳怦然,只觉从未见识过的杀气几乎扑面而来,压得他无法喘息。
手背上忽的传来了暖意,似乎有人拍了他。
邈千重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又把苏子明的袖子给攥皱了,他慌忙松手,好在这次苏子明并没有生气,甚至还问他要不要跟红豆出去散心,邈千重听着台阶下的脚步声,坚定的摇了头。
虽然他也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比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子明强太多了,他得在这守着,一会但凡有不对,他拉着人就跑。
苏家要脸面不错,但他一个山贼,要什么面子,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铁链哗啦一声响,倒霉的徒弟被嫌弃的甩了出去,银光回收时,那人踏上了最后一阶,身影出现在夏末的灼日下。
邈千重看着人,整个呆了,这会子别说跑,他连挪一挪脚都做不到。
门口出现的是个白发男人,虽然容貌秾丽的让人过分惊艳,但此时没谁敢把眼珠子放在他脸上。
不晓得他是从哪杀了一场赶过来,衣袍下浸着大片血污,有的血色甚是开始发黑,未近身便嗅得腥气冲鼻,两条完全被血浸透的铁链缠过冷白的腕骨,半垂在袖间,血珠顺着长指往下淌,将本就不干净的衣袖再次濡湿。
长老和堂主紧攥着自己的武器,十几人如临大敌般死盯着那孤影。
邈千重突然理解他们了,他也深信,别说逃跑,就是自己晃那么一下,男人的长鞭怕是会立刻绞缠在他脖间,不费吹灰之力送他去阴司投胎。
“时辰到了。”男人眼睛似乎出了问题,目上缠了道白绫,他站在门口,灼灼阳光挡在了身后,屋内骤然变得阴冷。
男人问:“他在哪?”
长老和堂主顿时面如死灰,这话男人问了不止一次,而他们也答了不止一次,前几次男人尚可沉住脾气,近来不知怎地男人突然杀性大发,他们回答的代价也成了阁中弟子的性命。
若这次连贵人都无法保住他们,那风音阁怕是真的要完了。
盖碗盖过茶盏,佛珠在苏子明腕间轻碰出声,他眸中透着难得的温柔和恻隐。
“南箕。”
邈千重看向苏子明,只觉这一刻,他真如座上活佛。
苏子明:“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男人明显愣了,某一瞬间他认出那个声音,脚下猛地向后退去,坠在袖间的双链发出冰冷的碰擦声。
苏子明捻着佛珠,慈悲的如神佛看陷入苦海的众生:“眼睛怎么了?”
男人偏了一下头,神色复杂的“看”向苏子明,顿了片刻才开口说一句无事。
虽然声音阴冷,但杀气明显弱了。
苏子明看过他身上的污浊和肩头乱了的发,叹息着捻动佛珠:“他不会想看到现在的你,何苦如此!”
男人唇线紧绷,指间攥着血链。
“你是认不得我,还是不愿再认我?”苏子明捻动佛珠,虽稀疏平常,但邈千重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不对来。
他从苏子明身上感到了一丝难过,是那种极力压制,又带着些许恨意的难过。
邈千重看向红豆,少年没什么心思,态度全在脸上。
何止是难过,眼圈整个通红,要不是咬牙强撑着,这会子都该哭出声来。
男人低下了头,轻声说。
“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