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卑微的一生(1 / 2)
天上的烈日像极了传说中会下火的三足乌鸦,将大地烤的越发的炙热。
猛然抬头,除了刺目,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然后眼睛中一片雪白。
李欢平用手扒拉着田地里的玉米须子,有些想念姚哲。
即使是他拥有如此难言的心情,姚哲也肯定能想办法逗个闷、解个趣,让他心情舒畅。
马不停蹄的游逛了半天,李欢平突然有些累了,正好走到了当街,索性便找了颗大树,在庇荫处坐了下来。
坦然的席地而坐,欢平的膝盖微趋着,左腿自然的搭在了右腿上,脚尖轻轻的晃动起来。
不知道哪来的风将一片树叶吹落在手上,他便拿了起来,叼在了嘴里。
随意的打眼望去,眼幕前有些空旷。
土路上光秃秃的不见杂草;民宅错落有致的分散在路边;斑驳的土墙落寞的矗立着…
村民们都去避暑或者午休了。
多少年了,六牌村的习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村子里的人越发的老了。
渴望新生的年轻人,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勇,一股脑的扎进了城市人海中,似乎只有璀璨的霓虹才能满足他们欲望,拔出内心深处隐约可见的自卑。
有些人成功了。
他们开着奔驰、宝马,衣着光鲜,出手阔绰的回村祭祖。
但更多的人失败了。
他们游走于全国各地,变成了人海中最不起眼的水花,最终他们也将魂归故里,如春夏秋冬的循环往复。
天越发的炎热,李欢平的额头却已经清爽起来,汗液在消退,有发丝随风浮动。
那是齐腰粗的槐树上面郁郁葱葱的叶子把紫外线死死的挡住,留下的一片清凉。
李欢平狠狠地吸了一口带着槐香的空气,双手撑着地面,利落的站了起来。
…
李家老宅在马路边,时而有拉煤车经过,留下一股浓重的汽油味。
欢平的奶奶躺在土炕上,土炕内侧的窗户四敞大开。
她喜欢汽油的味道。
即使老头的辞世也未能改变她已培养多年的爱好。
气味有些刺鼻和上头,铁门传来了一阵响动。
老人眯起了眼,没有丝毫起身的打算。
她知道是孙儿回来了。
这个时间,也只有孙儿了。
奶奶对欢平的放任,从小到大未曾改变,爱玩就玩吧。
自诩读过几年私塾的奶奶,写起字来总像肚子碰了墨水的蜘蛛,歪歪扭扭。
李欢平未点破,她也从未提及。
在这个事情上,祖孙二人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奶奶经常提及祖辈的道理,经常轻咳一声,然后如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样碎碎念,即使没有人真正的在乎。
亲孙子则更不在乎。
在欢平看来,随心所欲的活着比任何的道理都要大。
他经常不按时回家,有时候像泥猴一样,有时候会挂了彩,还有时候被村民们堵在院子里大骂…
一次次的劝说未果,读过私塾的奶奶便死了心,放任孙儿肆意的胡闹。
毕竟她不是真的唐僧,也没有那念的孙大圣满地打滚的紧箍咒。
而她的孙儿也不是孙悟空,既打不上凌霄,也做不了那与天齐平的大圣。
只是一介终会长大的顽童。
岁月更迭,顽童一天天的大了。
孙儿的下颚开始冒出不算浓密的胡茬。
她偶尔还是会对着孙儿碎碎念,有时孙子会不耐烦的听上一会,断续的还会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