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拜访韩琦(1 / 2)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收拾打扮好后,带上来福,便去拜访韩琦。说实话,我心里有点紧张。
我对这个韩琦一直心怀敬畏,也正是因为这种敬畏让我感到压力,这便是我为什么一直拖着没有去拜访他。
这一路走我得很慢,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走着走着就到韩府了。
韩府气派而庄严,虽然没有平阳郡王府那般贵气,也没有文府那般典雅,但韩府给人一种大气厚重的庄严感。
递上拜帖,是五十来岁的管家出来迎。
韩府的客厅简约而庄重,厅堂之上挂有一块匾,以楷书体写着“持正而行”四个大字。字体端谨沉着、从容大气、字字有力、颇露芒角。
历史上说韩琦的书法“出颜入柳”,集颜真卿和柳公权两位书法大家精华于一体,在宋代可谓是名重一时,引领潮流。
所谓字如其人,这也体现了韩琦刚正、耿直、质朴、厚重的性情吧。
真是汗颜,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居然不懂书法。在宋代,像我这种不懂书法的人,在士大夫阶层,是要受到鄙视的。
看来以后一定要补补这方面的课了。我心里暗暗道。
在客厅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左右,主人还没出来。我想韩琦大概是要磨磨我这年轻人的性情吧。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
正当我端坐着要闭目养神时,韩琦出来了。
“晚生拜见韩大人。”我起身,拱手,深深鞠了一个躬。
“张云卿,最近京城的大名人,真是稀客。”韩琦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淡淡的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和韩琦一对一近距离接触,竟被他威严的气场所感撼,有些小紧张。
听他的言外之意,对我似乎有些不满。
“年少虚名,晚生不胜惶恐。”我强压紧张,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心想:论年少成名,谁比得上你韩大人啊。所以,在这样的大神面前,我不能表现得过于谦虚,更不能骄傲;因为谦虚则显虚滑,骄傲则是不知深浅。只能实打实的说自己的感受。
“哦?”韩琦来兴趣了,问:“何以惶恐啊?”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以名来鞭策自己,则自己心累;若以名来欺瞒世人,则自己心虚。与其这样,还不如无。”我说。
是啊,所谓的名气,不过是一种人设,你要是按这种人设来时时要求自己,那得多累啊;但你要是借助名气来欺世盗名,过得也心虚。
尤其是年少成名的,在心性未定之时,背负这种人设的压力,多半没有好结果。
“嗯。言之有理。”韩琦说,“那你是要鞭策自己呢?还是要欺瞒世人?”
“我即不打算以此名来鞭策自己,也不打算欺世盗名,我就做我自己。名是名,我是我。”我答道。
“大丈夫不为虚名所累,孺子可教。”韩琦欣赏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呢?”韩琦继续追问。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乐其身吧?若能兼济天下,虽千万人吾亦往也;若不能兼济天下,虽在陋巷,亦自得其乐。”我说。
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但我认为独善其身,不如独乐其身。能力大,有机遇,那就为顺势而为,做更大的贡献;若能力小,又没机会,那就快快乐乐地做好平凡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好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乐其身’。我有位朋友,他的想法则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相较而言,你倒是洒脱得多。”韩琦赞赏道。
韩琦所说的“这个朋友”便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范仲淹可是中国历史上忧国忧民的名臣典范。
我忙道:“晚生怎敢与范大人相比,这一生若是能望其项背便知足了。”
韩琦仰头轻叹,似乎是在怀念他这位朋友,随即又看了我一眼,问:“当下朝廷积弊重重,财政用度更是紧张,有人主张裁汰冗官。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像文彦博一样,出题考考我,是吧?
这还不简单!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自带上帝视角,这个问题轻松应对。
不过相同的问题,却是不同的答案。
韩琦是军旅起家,背后的资源是军队。而文彦博,虽然有军功,但很大程度上是以文职一步步升上来的,背后的资源是文官集团。我想,两人之间应该有重要的分歧呢?
仁宗皇帝一朝没有外戚干政,没有宦官乱政,也没有宗室争斗,这很大程度上是宋代皇帝践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政治理念的结果,读书人是宋代政坛的主力。但文人之间经常会明争暗斗,有时还演变成“党争”。
韩琦和文彦博是当朝的“政治双子塔”,双方表面上虽然一团和气,但对宋代冗官和冗兵两大问题,却有着根本的分歧,双方是暗暗较劲的。
文彦博和韩琦,就像周瑜和诸葛亮一样,可谓是即生博何生琦。
韩琦目前虽然只是枢密使,明面上比文彦博低半级,但实际上,韩琦的实力对文彦博却是压制性的。
之前范仲淹一党的政治遗产基本上都被韩琦继承了,那些赞成改革的能臣猛将都站在韩琦一边。
此外,韩琦的父亲韩国华曾是谏官集团的老领导,韩琦更是谏官集团的精神领袖。
他在做谏官时一口气弹劾了四个宰相,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此,韩琦便成了谏官们的超级偶像。有了谏官集团加持,韩琦更是如虎添翼。
两党争斗,谏官集团号称“政治打手”。谏官们一个个都表现得大气凛然,铁骨铮铮,张口闭口仁义道德。
弹劾人时旁征博引,对历代先贤的话、各朝的历史教训如数家珍,轻松就能占领“道德高地”。
骂起人来,更是滔滔不绝,用尽各种文雅的和不文雅的词,一直要骂到你体无完肤、摇摇欲坠为止。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还是团战,前赴后继的围攻你,前者还没倒下,后面又有人跳出来了,可谓是越骂越起劲。
骂的人多了,渐渐的就有人信了,从文官集团到民间舆论,都被他们发动起来了。
古代做官最注重道德名声,一旦名声被他们骂臭了,皇帝也保不住你。
更牛是皇帝还不能拿他们怎样,宋代是不能杀言官的,把皇帝惹毛了顶多被贬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