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2 / 2）

在奸诈诡谲的乱世中，忠义二字才是真正稀缺的品德。陈胜活着的时候，吕臣并非高官重臣，他只是以小小的中涓侍卫的身份追随其左右。然而在陈胜死后，位高权重者纷纷自立，大部分人也树倒猢狲散。只有这个小人物未忘陈王之恩，立誓要为主公报仇。

如同小小的火种，吕臣的忠义之心在黑暗中闪耀，为人们带来温暖和希望，让很多被秦军击溃的人们，重新拾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信仰。他向世人昭示，陈胜的精神不灭，我们不是孤独的战士，在坚持自己的信仰的道路上，我们有更多的同路人。

吕臣麾下的士兵头裹青巾以示深仇大恨，被世人称为“苍头军”。他们都是陈胜的忠诚部下，决心跟秦朝死磕到底。

章邯虽然接连打了胜仗，但他也有自己的苦恼，他不能在陈县久留。楚国复国、魏国复国、齐国复国、赵国复国……东方六国纷纷自立，秦朝统治者坐不住了。自从秦军先锋司马枿受到东楚军重创之后，来自咸阳的催促命令一个接着一个。胜利的喜悦总是短暂的，困难和挑战才是永恒的。章邯留下少部分秦军驻扎在陈县，他亲率主力部队继续挥师东进。

章邯的下一个目标是魏国。

吕臣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机会。章邯引兵东进后，陈县一时守备空虚，吕臣率领潜伏在周围的苍头军一举攻克了陈都。这次胜利对于起义军来说意义重大，陈都既是张楚的故都，更是一种象征。重新拿回陈都意味着陈胜精神不灭，意味着张楚的旗帜还能够东山再起。

拿回陈都后，吕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陈胜复仇。重振旗鼓必须先拿一人祭旗，最佳的人选就是叛徒庄贾。

当苍头军的士兵将庄贾从地窖里拖出来时，瑟瑟发抖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底气。他正收拾着金银细软，希望能够逃离这里，但是他的腿却仿佛变成了一截木头，根本无法动弹。庄贾用近乎绝望的声调向前来抓捕他的士兵苦苦哀求，请求能够用钱财换取一条生路。

苍头军的战士一脚踢翻苦苦哀求的庄贾，把他捆了个结实。这一次庄贾意识到自己彻底玩完了，他感到内心的绝望和恐惧，连良心都已经出卖光了的他，此刻身上没有任何值得交易的价值。他瘫软得像一滩烂泥，一直到被拖到了设立于城门前的断头台上。

行刑的刽子手手起刀落，庄贾的头颅重重地滚落到地上，它转了个圈，看了一眼刀刃的寒光，又看了一眼那滩令人恐惧的鲜血。最后它终于看清了一直在身后死盯着自己的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那是死神的眼睛，它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它。

杀了叛徒庄贾，吕臣终于大仇得报。然而秦军左右校尉率领的偏师很快杀了个回马枪。吕臣的苍头军不是秦军的对手，他们被迫再次撤出陈县。

吕臣用他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包裹好陈胜的遗骨，把它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像是要保护陈胜的灵魂免受风雨侵扰。吕臣带着它撤退到了芒砀山，他将陈胜安葬于群山环抱之间。吕臣轻轻地将遗骨放入墓穴中，仿佛在给陈胜一个温暖的家。在那里，陈胜可以永远安息，不再受世俗的干扰和纷争。陈胜永远也不会想到，让他入土为安的不是在他风光时候巴结他的人，不是和他嘴上称兄道弟的人，而是那个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默默无闻的中涓侍从。

由陈胜掀起的秦末农民大起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社会底层劳动者反抗执政集团的大事件。刘邦视之为革命先导，司马迁赞其发出了第一声的呐喊。农民起义第一人陈胜虽然犹如昙花一现，却深远地影响了后世中国两千年。***在《贺新郎?读史》一诗中这样赞颂道：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在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眼里，帝王将相的事迹不过是掩人耳目，而那些敢于反抗暴政的陈胜们才是推动历史向前发展的真正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