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枪影——A面（2 / 2）

晓晓正在整理并不凌乱的碎发，“书架？好像有一个，旁边还有个落地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古怪。一个保安，居然喜欢心理学。”我一口气说了七八个拗口的书名，晓晓的嘴慢慢扩张成了o型，“不会吧？字那么小，你怎么能看清——”

“秘密武器。”我洋洋得意地笑了笑，摘下眼镜，递了过去。她狐疑地戴上，忍不住惊呼，“这就是网传的那种高倍放大镜吗？”

我笑得更加得意，“怎么样？澳门赌场的标配，炫吧？”

“嗯，太炫了。这个好……哎你脸上怎么多了两个痦子？”晓晓突然盯住我脸上的某个区域，扬言要再次施行除痦手术，我冲出电梯，落荒而逃。

你追我赶地跑到了地铁一号线，安检，打卡，顺次通过闸机口。

走在宽敞的大厅里，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我突发奇想——林永明也是这样回家的吗？傍晚，他脱掉保安服，换上便装，穿过沿途的繁华喧闹，回到逼仄阴暗的出租屋。在那些万籁俱寂的深夜，他独自研读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心理学书——这场景怎么跟电视剧似的，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朋友圈，绝对是这个时代混社会的标配。虽然咱祖上没有晓晓那样的显赫背景，但四九城里我们这个大家族也算是老户了，特别不缺三教九流的人才。像查查个人档案这样的“小事儿”，soeasy！

隔天，我便拿到了林永明和李宝峰（伤者的个人档案影印本——居然比宇哥提供的更为详实和八卦。

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傍晚的微风轻轻吹起a4纸的边角，却无法拂去我心底的疑云。

林永明有问题。

他坚称不认识伤者，但资料显示，他和李宝峰（伤者是初中同班同学，又同时就读于遵化八中，还一起在校足球队踢球，一个背8号，一个背17号，怎么可能不认识？或许一别经年容貌变了，但李宝峰这个名字，林永明又怎么会忘记？（在警方的询问笔录中，已明确告知了他伤者的姓名，并出示过伤者的近照。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人这种高等生物，脑容量确实有限。就比如我吧，昨儿在大街上遇见一高中同学，跟人家热火朝天地聊了半天，死活想不起他名字，只好全程喊哥，临别互留联系方式，我给他的备注是——高中某男163。

不过，在昨天的《刑事侦查学》课上，温文尔雅的李老师特别强调——案子的突破口，往往隐藏在蛛丝马迹之中。所以侦破案件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恒心，以及穷追猛打的决心。

不敢辜负李老师的谆谆教诲，我虔诚地致电宇哥。听了我的“高谈阔论”，宇哥半天没吭声，我一度怀疑手机没信号了，心急火燎地从公寓飞奔到路边，这才收到仿佛从天边传来的一声叹息，“唉，未央，到此为止吧。”

“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我的认知系统中，周宇是个执着的人，难道追女朋友和办案子是两个套路？

“你也知道，现在的媒体无孔不入，稍不留神就能上热搜。银行和无忧都希望尽快结案，因为这些负面消息影响企业形象。所以，”他压低了声音，“上面一天七八个电话催着，派出所这边压力也很大。好在李宝峰已经脱离了危险，等双方律师见了面，协商个赔偿方案就可以了。”

“宇哥，他俩是老同学，林永明却只字未提，这正常吗？”我有些激动，音调不止高了一个八度，引得路人一致侧目。

“未央，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了！”宇哥焦躁起来，语速飞快，“不管他俩是什么关系，这事儿也只是个意外，意外你懂吧？我们手上还有很多大案，都是跟上面立了军令状限期侦破的，凡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吧！”

无法接受这种所谓的“大局观”，我语速更快，“人没死就不是大案子了？咱们学校可不是这样教的！”

“未央！这不是拍电视剧，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私自搞调查是违规的，后果很严重。”宇哥的语气寒意逼人，我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他的严厉。

“我不怕，追寻真相有什么错？明知有问题而不去调查，根本不配当一个执法者！”我一字一顿地说出“执法者”三个字，就是想要刺激他。

宇哥无言以对，我估计他已出离愤怒，索性再给添把火，“身为人民警察，明知案情有疑却置之不理，职业操守何在？我都替你脸红。”

果然，宇哥发飙了，“楚未央，你不要以为上了警官大学就了不起了！看过几集幼稚的柯南，读过几篇故弄玄虚的福尔摩斯东野圭吾，你就会办案子了？！这是谁给你的勇气！”

“还能有谁，梁静茹呗。”我调侃了一句，继续自己的攻势，“宇哥，你就给个痛快话儿吧，这案子你们到底管不管？”

宇哥火气十足，“刚不是说了嘛，双方协商解决。”

我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说，只要一方有异议，调查就得继续喽。”

“嘟……”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感受到宇哥的气急败坏，现在他一定在为自己的一时失言而追悔莫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