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盛叔翁,王婶母康安。”
黄青三人作揖行礼。
“不必多礼,三位贤侄请坐。…上茶!”盛紘笑的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发电报的人里没有他。
不愧是当官的,变脸、养气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活该他升官!
王大娘子的养气功夫就明显不到家,见三人放下茶盏,自己也立刻放下,慌乱间竟差点打翻。
“咳咳!”盛紘隐晦的瞪了她一眼。
可夫妻俩久不对暗号,之前发的电报已经耗费光了最后能量,这次王大娘子明显就解码错误。
“三位…贤侄。”王大娘子灵活的眼神在箱子和三兄弟之间来回转悠,直愣愣问道:“我瞧着外头抬来不少箱子,这些是……?”
盛紘头疼,闭眼,生无可恋。想我盛家乃书香门第、清贵人家,说话做事岂能如此这般直白?
最起码先喝喝茶、诉诉情,然后再拐弯抹角、不着痕迹的把事情问出来啊!
可他不知道,寿山伯府这次来的三人,有俩是一根筋的直性子,仅最小那个花花肠子多。
王大娘子直率的风格正对他们脾气。
“回王大娘子…”黄光宗起身老实回答:“那些大的箱子里是文绍表弟送的催妆礼;小箱子里是文绍和寿山伯府送给府上其他哥儿、姐儿们的见面礼。”
黄青闭眼,头疼,生无可恋。想我寿山伯府乃东京勋贵、权爵之家,说话做事岂能如此这般直白?
最起码先喝喝茶,诉诉情,然后再拐弯抹角、不着痕迹的把东西送出去啊!
盛紘和黄青同时长叹,视线对上时,竟莫名有些惺惺相惜。
“哎呦!这…这这,催妆礼也用不着这么些啊!再说,连面都没见就给见面礼,也忒客气了些。”王大娘子装模作样惊呼。
“应该的,应该的。就是一点小小心意,没多少东西。”黄光宗假模假式客套。
“拿走拿走,东西太多,我们全收了实在不像话……”
“不用不用,抬来抬去太折腾,婶母就收下吧……”
王大娘子和黄光宗的菜鸡互啄,终究还是让两个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的硬币听不下去了。
盛紘先站出来,恳切道:“三位贤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但礼物着实太重了些,一切照旧即可。”
整个汴京、再加上扬州,就没见过哪家的催妆礼这么丰厚的。外面不知实情的人,指不定以为是自家强行索要重礼呢。
作为清流,他可不想背上贪慕财货的名声。
对于盛紘的担忧,黄青大致能猜到几分,但母亲既然想要抬举华兰这个侄媳,不管其初衷是打算制衡忠勤伯夫人,还是想让忠勤伯府和睦顺遂,他都要尽力去办成。
想通此节,黄青拉住准备继续发表菜鸡言论的黄光宗,躬身道:“盛叔翁、王婶母,此次小侄和两位哥哥前来,不单是为了迎亲,还有代家母和舅舅赔罪之因。”
“哦?这话从何说起?”盛紘施施然坐下,不动声色的拿起茶盏。
听话听音,他跟期待黄青能给自己一个什么说法。
对于忠勤伯府在此次议亲时的种种怠慢,要说盛紘心里没气那是不可能的。
纳征变卦、赌斗聘礼、请期刁难……
桩桩件件,就不是一个懂礼数的人家能做出来的。
虽说女儿嫁去忠勤伯府属于高嫁,但他这个清贵文官还没到上杆子攀附落魄伯爵的地步。
盛紘对大女儿还是有感情的,之所以把华兰嫁给袁文绍,就是看中他是勋贵圈里少有肯上进的。
他也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哪怕袁文绍官场不顺,也还有个伯爵府傍身,女儿吃不着太大苦。
但事不遂人愿,盛紘算清了官场、家世、人品、发展,却没算到内宅的争斗,没算到华兰的恶婆婆竟能可恶至此。
他其实很聪明,在官场都能如鱼得水,偏偏在内宅是个糊涂的,总是不愿投入半分心思在内宅的琐事上。
这也导致他选婿、选媳的眼光一流,但儿女成家却一摊糟烂事。
现在黄青就是在给他擦屁股,额……
“家母自从知道舅舅、舅母没能亲来扬州下聘,很是把两位长辈训斥一通,就没这么做礼的。”
闻听此言,王大娘子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差点笑出声。总算有人替自己出了口恶气,要是黄袁氏现在出现面前,她恨不得手拉手说上个三天三夜。
黄青还不自知,虽身处千里之外,竟把母亲的声望在王大娘子面前刷到了尊敬。
看盛紘的脸色,他应该是友善等级。
黄青继续道:“家母还说:别说此前说定了,就算没应承,舅父舅母亲来一趟也是应当应分的。
盛家世代簪缨,是个顶好的清贵人家,再怎么重视都不过分。就算身体抱恙,那早点出发,缓着点行,总比人没到要好。”
这话说到盛紘心坎里了,世代簪缨、清贵人家,这不就是现在的盛家么。
没想到,咱盛家的名声竟已传到了汴京!
此时,声望等级+1,黄袁氏又喜提一位尊敬级别的友军。
盛紘心里乐开花,嘴上却轻描淡写道:“寿山伯夫人谬赞了,盛家当不起如此高的评价。
此外,秋冬季节的天气本就变幻无常,身体有恙实属难免,实在不宜再舟车劳顿,忠勤伯夫妇让大郎来下聘也是一样的,并无不妥。”
虚伪!
黄青和王大娘子此时的心声竟出奇的一致。
“盛叔翁宽仁大度,小侄深感佩服。但忠勤伯府和寿山伯府终归是失了礼数,所谓礼不可废,今日我兄弟三人前来,一为文绍表兄送催妆礼,二是请罪,万望盛叔翁、王婶母能原谅则个。”
黄青动作神情到位,话也说的极为熨帖,就连一直有心结的王大娘子都觉得女儿此番有了靠山、主心骨,在寿山伯夫人帮扶下,料华兰以后的日子定会过得顺遂。
盛紘也连连摆手:“严重了,严重了!既不怪,又何来原谅之说?礼节已做到,礼物且带走,不能让你们太过破费。”
黄青索性耍起无赖,“叔翁太过客气!小侄年幼,说句不该说的,叔翁心中是否仍旧有怨怼?”
“贤侄何出此言?你们礼数已经做足,我心中又何来怨怼。”盛紘话里有话。
黄青苦笑,跟这种官油子打交道,还真是累人。
母亲交代的事,他下定决心要办成的,于是发大招道:“叔翁、婶母,区区薄礼请务必收下,不收小侄实难心安,且没法向家母交代。”
这句话拿住了盛紘脉门,大宋继承前汉的“以孝治天下”,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勋贵官宦之家,对孝看的更加重。
黄青搬出母命,盛紘也不好再严词拒绝,至于名声……
等黄青等人离开,自己找些人向外界宣传宣传送礼的原委,说不定坏事还能变成好事。
早就迫不及待的王大娘子,接过礼物单子,装作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瞬间被吸住心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