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音难觅，弦断有谁听（1 / 2）

连绵的细雨已经下了快半个月了。

阴暗，非常的阴暗。

韩如晦身批着黑色披风，里面穿着白色的羊皮绒贴身衣，经过制衣匠的巧手剪裁和特殊手法制作，这种衣服穿在身上，既能保暖又显得轻薄透气，还没有棉衣的厚重，日常行动一点不受拘束，价格又合理，基本上豹国人手几件，他那消瘦且白皙脸庞带着稀疏的胡须，此刻正半眯着眼，靠在椅上围炉取暖，像极了一只生了病的狐狸。

身处于豹国，位于这片大陆西边的临海国，这个国家从南到北生活着不同的民族，内陆和西海各岛国也有着不同的文化。每天的政务异常繁杂，在自己的努力下，豹国的经济文化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眼看一个盛世已经走到了眼前，终于可以带给百姓富足的生活，自己和先帝的许诺，也算是即将完成，但这也掏空了他的所有精力，彷佛每天这个午憩才是属于他的时刻。

本来就是让人难过的阴湿冬天，再加上这连绵的细雨，更加不好过，有时候人没有植物的生命力强，这阴湿的冬天，某些植物却还是能自得其乐，而有一些挺不住的人，病倒了便再也起不来。

安静，很安静，整间屋子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这间屋子是韩如晦的休息室，位于皇宫的外围，六部卿开会的勤事殿旁边，只有红柳木打造的一套书桌和书架，韩如晦平时喜饮茶读书，所以这里放了很多大钟寺和古之书阁那里专门拿来的书。

对这片大陆有记录以来的历史，韩如晦研究的程度不亚于邓军大学士，但是邓大学士年纪已大，大到胡子和头发都白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年龄，只知道他从天朝还没分裂的时候就开始专心研读编著书籍了，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学究，对权利和欲望这等低级别的事情毫不关心，除了他以外韩如晦应该是豹国或者整片大陆最有学问的人，再不济也是之一。

韩如晦和邓大学士一样，都是文学理学双修到二十级的人，豹国的学问分两个方向，分别是合学和军事学，合学包括文学和理学，军事学主要包括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也包括武将个人的格斗、武术等科目，学军事学则必须先修过文学的二级阶段和理学的八阶段，将军武将们都是文学考过二级，理学考过了八级，然后专修军事学的某个方向了，文官则要在二级的基础上选择自己是文学还是理学方向去深造。

除了研读这片赢州大陆有关历史的书籍，韩如晦涉猎的知识领域也非常的广，包括军事、经济、民生、文化等等，最近一两年他的主要工作从新政已经转向率领海源阁七学士修著编书，把中州大陆传过来的知识结合本土实例，重新散发新的活力。不单单是重修这片大陆的历史，也有整修人物传记的工作，记录那些传奇人物的历史，毫无疑问，韩如晦本人一定会走进这本旷世奇书，另外的工作重点则是配合人礼部建立豹国的人才进阶系统，为国家和人民源源不断的输出人才，因为他明白单靠他自己的奋斗努力，力量终究有限。而人才的层次越复杂，数量越繁多，整个国家的稳定性才会越强。

有这么多工作，所以和邓大学士探讨的机会并不多，平时工作的时候，就在勤事殿内和六部卿一起议事，然后把议定好的事情拿到议事殿给少帝过目审批，休息的时候就回这间小屋小寝一会，人的思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在某个瞬间就会回到以前的某个场景里，听着柴火的噼啪声，韩如晦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决定了他一生的夜晚。

病榻上的大德皇帝拉着他的手，而韩如晦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这位二十五岁就位列豹国核心管理层次的人才，爬到这个位置，经历了多少官场风雨，权谋斗争，以独具的决断力和眼光当上了当朝的豹首，兼海渊阁学士之首，豹首是豹国的独有官称，即只听命于皇帝的百官之首，曾几何时他也认为一个人的心要如钢似铁，才能万事无忧，但是此刻，面对着如君如父的皇帝，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皇帝的床榻就摆放在光议事殿里，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地方，在这里他曾经每日上朝，和臣子们商讨国事，曾经钦点了眼前的这个来自西海罗狐岛的十七岁少年为当朝首席学魁，曾经挽着皇后的手接受百官的朝拜，他永远也忘不了骑着马踏入这个宫殿的那一刻，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推翻了宝国前皇帝宝庆帝的暴虐统治，许诺还天下以太平，共创万世荣华，，夜以继日的勤奋理政，相继启用了包括韩如晦为首的海渊阁七学士，六部卿等等人才。

然而一切的一切，终究抵不过时间，自从那一战过后，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他下令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日日都睡在这里，就睡在这殿上，国家日益繁盛的时候却要撒手人寰，再也看不见国家东出飞瀑绝城的一天。

韩如晦是皇帝最器重的人，作为托孤大臣，除了嘱托少帝的培养，和发展国家的十二条新政战略要坚决的执行外，韩如晦也是老皇帝最忌惮的人，大德皇帝作为一代雄主，猜疑心极重，临终只召见了两人，韩如晦只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人，却成了韩如晦一生的心魔。因为韩如晦不知道他是谁，原来最可怕的不是你有了敌人，而是你不知道敌人是谁，当夜韩如晦只是瞥见了一个黑袍之人匆匆离去，黑袍上的金色环套银色配饰是那么的显眼和另类，以至于豹首至今都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