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府外的夜里可不那么好受。点点星光白雪洒在大常身上，寂静的夜包裹住一方破烂草棚，犹如魔鬼静静地盯着，等待着机会，一把把你拽入深渊。今年的除夕夜比起往常凶恶了不少，大常用力地束紧自己，缩在墙角，再披上那一根两根烂稻草，但他身体仍旧止不住地抖。

大常紧紧握住已经僵硬的馍馍，脑海里不断闪烁着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娃娃，不知她……唉――挺过了今晚，明早再去看看吧。

他颤着手，干巴巴地磕上一口馍馍。

清晨的微弱暖意的阳光终于透过草棚，照进了大常的眼睛里。有些晕晃晃的，却格外舒服――透着活着的气息。

大常挺了挺微僵的身子，爬坐了起来。他看着手上只剩下拇指盖大小的馍馍，苦恼着今后要如何生活用力睁了睁疲惫的眼皮，慵懒地扣起头发。昨晚可一晚没睡，这样的天气，在南常怕一觉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大常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就住外赶――去看那个女娃娃！

实在是太冷了！慢得犹如泡进了沼泽淤泥里，一丝一缕的紧紧抓住陷入的两根细小的腿。大常三十多岁的身子此时却像耄耋之年那样僵硬，迟缓，充斥腐朽气息。忽然，远处一团黑乎乎的身影映入了大常的眼帘，那是个瘦弱的男子，面色肌黄憔悴，像棵枯稻草那样摇摇欲坚，他的眼神空洞洞的，嘴唇也干裂得不成样子，死皮外翻，上面盛着点点黄色面渣和红色雪粒。

那男子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却又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而那东西上面又罩着一块破烂麻布。大常不敢相信脑里乍起的想法，但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

那不禁意露出来的，一张灰扑扑的脸，肿胀且毫无血色。

猛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量，大常发狠撞向那个男子身上，他摔倒在地，“东西”也随着抛走，接连滚上几圈。大常朝着那“东西”护去，全然不顾那男子如何。突然，大常脑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使他本能地抓住伤处，扯着牙向后看去。又突然，眼睛里出现一片混乱，红的，黑的，橙的，全都一股脑朝里去；酸的、苦的，辣的、全都一股脑往里走；湿的黏的、冷的，也全都留了下来。

瘦弱的男子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他猜是食物带来的。打得大常分不清南北东西，辨不出明暗黑白。他强忍着，微微挣开一抹缝隐，糊糊地看向那道身影――缓缓地向那块麻布走去。

大常再次奔去，扑在那“东西”身上，紧紧抱住趴在冰冷冷的地上。紧接着，不仅是红的、黑的，橙的，还有黄的、蓝的、绿的、紫的……白的。各种颜色相继而来，全都在大常的躯体上鼓舞，欢呼。

渐渐地，全身只剩下赤裸裸的白……疼痛占据了大常的思维，又渐渐变得麻木，毫无知觉。

雪又下了起来，呜呜渣渣不明是非。男子已经消失在街上，大常深缓缓撑开躯体，拖着抱起女娃娃，她已像是干尸，像是皮骨，撑起的手在举在嘴边，手指微张，像在死前摸着什么东西啃食。女娃妹很轻，没什么重量，洒上风里雨里来的干巴的红渍，一点点打在心上。像是火堆里喷吐着的，遗留下来的星光，滋滋作响。

大常微张起嘴，无声占据在他的喉咙。嘶哑和颤抖的哭声咽着。他的眼里又鼓起酸的颜色。他像是个孩子，直像一生依赖的母亲无情抛下，蹲在街边不能自已。好久，好久……

将女娃娃裹好麻布，又铺上烂稻草，在自己破烂腐臭的棚屋里我个角落将她安放好。混身的疼痛又接着忽明忽暗的红，大常逐渐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