⑥否极泰来(1 / 2)
冉璐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夏辛初找徐阳的时候,天上跌跌撞撞的掉下好几个林哥哥,哎哟乱嚎,毫无高手风范,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名宗宗主座下一百名内门弟子当中的五十个。十个大佬,一人一百个弟子,那就是一千,这一千人又有各系交好的外门师兄弟,一人带一百个,就组成了名宗十万大军。师傅教好两个亲传弟子,亲传弟子指点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指点外门弟子。可见内门弟子本事之大,名宗的主体还是他们。
大家认得夏辛初,赶紧上前去帮忙,都没有手套,手上被烫的个个倒吸一口气,本来这一路因为对羽毛船的不熟悉,跌倒海里好几次,好不容易回到大京的土地上,还没歇口气,又遇上大规模撤退的小矮子敌人,慌慌忙忙升空,这才掉到冉璐他们面前。
人多力量大,终于是把徐阳挖出来了,老天保佑,他看起来没事,好歹没被压扁。
“这都不死?是不是太逆天了一点。”冉璐叽叽咕咕,另一些人赶紧给她普及战袍之伟大。据说某代宗主当初查到谁谁要谋反,违反了不得入京令,和那谁谁打的两败俱伤,各有损失。后来皇帝没给名宗记功,也没给那些乱臣贼子判刑,只是让他们全部去土州种地,理由是大京人口太少了,杀一个少一个,不能再杀了。据说那几年人口都是在减少,天灾人祸,饿死病死的也多。宗主觉得那场战争打的窝囊,那些人本来在京城,好东西都在京州的矿里,他们要啥有啥,名宗的弟子算是白死了。宗主很伤心,就自己去爬山了,就是举国第一高山,大雪山。据说他在山上想把自己冻死,可惜天不遂人愿,没死成,他在山顶入定一个月,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吐丝把他包起来了,那丝坚韧无比,剑弄不断,他觉得自己命不该绝,就带着那个蛹蹦蹦跳跳的移动,想活动活动筋骨再想办法,这次运气不好,一下摔了,抱着剑从山上一路往下滚,竟然没有受到外面的一点点伤害。那位宗主虽破不了蛹,却可以和外面的人沟通,拖人把他送回名宗,那有缘人就是夏师叔的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炼器第一人,他说他的本事不是炼器,是咒术,就是问天地借万物为己用。他把那个蛹做成了可以抵挡伤害的战袍,后来他自己去炽城有奇遇,又做出了恒温的宗服。
冉璐对名宗更加向往了,难怪周正对名宗也如此向往,和普通人一比较,名宗就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师傅师傅,我也算名宗弟子了,怎么没有衣服?”救出了人,只是人蜷缩着昏迷不醒,还有呼吸。夏辛初把人抱起来,走出尸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两个人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冉璐刚好问夏辛初话,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夏辛初的战袍穿在徐阳身上,所以自己穿的是白衣,此刻他的脸色比衣服还要白上三分,一点点血色都看不见了。七手八脚的把两人安置到羽毛船上,刘端跟随冉璐等人回到了灯城。
周兰和司音一路行医救人,流民安顿的大致流程已经定下,又专门安排了许多学医的学生防疫,决定来边境看看,虽说在老百姓眼中名宗很厉害,可是此战特殊,敌人太多,只希望能帮点小忙。就近来了灯城,冉璐认出他们,只觉得救星到了,直接带去看了床上两个人。
周兰用刀片割了夏辛初好几刀,割在不同地方,一滴血也没有:“他的血呢?”
冉璐这才想起师傅说过:“画咒用的是自己的血液做媒介,师傅他应该是用血过度了。”
“他的造血供应不上,这样下去会导致心未死身先死的。”周兰遇到了难题。
“那该怎么办啊?”冉璐问。
“我也不知道,要是能有个法子借点血给他先养着身体就好了。”
冉璐一下子就想起不良人里面的那个宝器,换血的那把伞。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这种东西,只能想想。
“周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哥。”夏司音一直是个开心果,脸上永远都是甜甜的笑,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难过似的。可是此刻,她灵动的大眼睛蓄满了眼泪,又强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越是这样不想哭又忍不住的神情,真叫个女人看了也心疼。
刘端握住她的小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冉璐这才知道夏司音一直心心念念远在他乡的心上人原来就是刘端。
“周姑娘,你饱读医术,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空心的针一类的东西?”
“医书上没有,不过空心针很多,戳花针都是空心的。”
“那有没有什么软管?”冉璐想起了献血车上的抽血工具。
“什么软管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可能有用。”
“什么办法?”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我在毛草坪的草药书上看到过一种草药,叫鸡血藤,补血用的,村里人男女老少都喜欢用来泡酒喝,那藤切断,石头捣碎放到酒里,一个晚上那酒就会变得和血色一模一样。”
“别说这些废话了,那藤长啥样,我立刻去找。”刘端没这个耐心,平时看他和夏辛初好像不认识一样,夏辛初出了事才能看出他的关心和着急。
“说这些是为了让你们好打听,这草药匐地而生,没人知道长什么样,只知道挖地时才能看到它盘根错节的铺在地里。用药也只能小节小节的割。”
“毛草坪在哪里,我去那里找找。”冉璐仗着羽毛船的优势跃跃欲试,说真的夏辛初人很不错,就算是没人相信他说的东西,在创学院就那么几个学生,他也一心一意的教,就算那几个学生至今什么都不懂,啥也没学会,他也不厌其烦的教他们,那几个学生也诚诚恳恳的跟着他,现在折了几个在战场上,真是可惜了。越想越远,回过神来时周兰已经在看徐阳了。
“这个身体被重压太久,一时无法行动是正常的,人的身体遇到不可逆的伤害的时候往往会自主选择沉睡,就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就紧张的动不了那种感觉,意识无法支配身体,把感觉降到最迟钝,受到伤害也不会疼。所以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想醒来有点困难。”
“睡着了?”那个师兄问。
“是睡着了,不过睡得比较沉,声音喊不醒,水泼不醒。”
“那要等他自己睡醒吗?”
“等他自己睡醒,可能先把他饿死了。”
“那怎么办啊?”
“找几个人每天群殴他,刺激他的感官。”
“……这不太好吧。”
“不然就只能等死了。还有啊,这两个现在都是身体出了问题,可是脑子是好的。”
“脑子是好的?怎么解释?”冉璐一头雾水。
周兰一贯的落落大方,说累了坐到一边,司音赶紧给她倒水喝。喝了水她才说到:“你们有没有经历过自己脑袋很清楚身体动不了的情况?他们现在就是这样了,两个人都能听见我们说话,不过呢我们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听见什么时候不能听见。”
“越说越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说他喊不醒?他要是能听见怎么就喊不醒?”那个师兄脑瓜嗡嗡的。
“也许和正常人一样,他们晚上会睡着,他们现在就是意识和身体失去联系。尤其是徐阳,要救他只能打他。至于夏辛初么,只能换血,不过要快,再供不上就没救了。”
“鸡血藤,鸡血藤哪里找,还有什么特征,我去找。”冉璐焦急的脑门都出了汗。
“他们已经去找了,特征刚才也都说过了,怎么你没在听?”周兰疑惑的看向冉璐,大家也疑惑的看着她。冉璐闹了个大红脸,她刚刚走神了。
司音看她尴尬又不搭话:“鸡血藤据说长往鸡舍底下长,端哥哥已经去找附近的村子看看有没有鸡舍了。”
冉璐这才发现刘端已经不见了,一样不见的还有那位师兄。
“哦,那那还有什么事吗?我去做。对了,打徐阳,打徐阳,这个可以交给我。”
床上两个人正彼此担心着,徐阳就被装进了麻袋,往房梁上一吊,整个一人体沙包。随便扯了些东西包住手掌手肘和膝盖,冉璐就练上了。
打累了休息一阵,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周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夏司音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冉璐笑笑:“司音,你上。”
“我?”夏司音想到邋遢的大哥从不洗衣裳,因为有了徐阳,自己不用在洗衣裳了,而且大哥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洗的,那个徐阳也不拆穿,人其实挺好的,这么打他有点不厚道。“我和周姐姐要去给大家检查身体,预防疫病。”夏司音机智的站到周兰身后。
“名宗的人身体倍棒,从不生那些病,战袍加身,外伤也没有了。”
“他们不生病可是他们会受伤吗?跟着端哥哥那些人,手都被烫伤了,我们要去看看怎么治,要是手废了,以后怎么提剑杀敌,这事很严重,周姐姐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夏司音一本正经。
周兰点点头:“有道理,失陪了小冉。对了,想救徐阳,这么断断续续的打可不行,得叫几个人轮班,一刻不能断,直到把他打醒为止,如果中间断了,前面的就白打了。比如要挨三天打,断了一下可能就变成四天五天了,你懂的。”
冉璐:“……徐阳现在是醒的?应该没醒?我是在救他,相信他能理解,刚才好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心里活动一番后,冉璐先开口告了个罪:“大帅哥,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你醒了可不能恩将仇报啊。”说罢看看还留在房间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作鸟兽散,冉璐无奈只好出去找人救人去了。
有周兰这个神医出手,徐阳夏辛初总算是保住了小命。先醒的是徐阳:“别,别打了。”嗓子有点不好使,饿了好久好久没力气。大家一刻不停轮换着收拾他,就像年三十的年糕,你一下我一下。好在周兰靠谱:“差不多了,要是还没醒那就是已经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放下来,这才听见他在说话。声音太小听不清说什么。
周兰赶紧安排把人抬到床上,一碗血浆一样的东西在她手里搅啊搅,粘稠的能够抽出丝来。
徐阳是抗拒的,那一股子浓重的鸡屎味道让他想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惜周兰不会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掰开他的嘴。”“好!”冉璐上前。徐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神的大概内容是我记住你了。可惜他现在连咬紧牙关的力气都没有,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碗东西问起来臭,吃起来却是无比的甜。
一碗药下肚,徐阳美美的睡着了,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鸡屎味道,让他感觉自己睡在鸡笼里。终于忍无可忍醒了过来,就看到夏辛初的侧脸,原来两人在一张床上。他想靠近他,可惜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次只能挪一点点。终于挪到他的身边,触摸他的小手,冰冰凉凉。徐阳心里如遭雷击,当初那个人,就是这样冰冰凉凉,难道他又死了吗?心里的绞肉机开足了马力,徐阳哆哆嗦嗦,身体发抖。“不,你不准死,不准丢下我,夏辛初,夏辛初。”这该死的身体,让他连抱一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呢喃,伴随着眼泪,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竟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的异样惊醒了怀中的小狐狸。心里一个声音响起:“徐阳,你怎么了,你冷静点。”小狐狸在他胸口上一蹦一跳,仿佛给他做胸口按压。“他死了,他死了,他又死了。”徐阳绝望的声音响彻小狐狸的心灵,心里传音,也传来他的情绪,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传音说的。
夏辛初此刻还是在沉睡,意识却醒着,他的知觉在慢慢恢复,听到徐阳的声音,感受到徐阳的触碰,接收到他的情绪。内心五味杂陈之际“他死了?”难不成有人在?如果有人在不可能不知道他还活着,明明周兰一直说他恢复的很好。正想不通呢,一只小动物跳到他的胸口上。
“没死,没死,胸口热着呢。”徐曜传音给徐阳。徐阳此刻也冷静下来了,他想起周兰说夏辛初恢复很好,他一边挨打一边关心夏辛初,又想快点取得和身体的联系又想知道夏辛初的情况,结果两边都没顾好。
“你怎么来了?”徐阳纳闷的在心里和徐曜聊着天。
夏辛初感觉到身上那猫一样的小动物跳开了,房间变得安静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担心徐阳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自己死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好起来,不要让徐阳再担心了。
曜:“我看到冉璐带回京里的东西,担心你就过来了。”
阳:“什么东西啊?”
曜:“狙,炸弹。”
阳:“我擦嘞,我没碰上啊。”
曜:“没碰上那是你运气好,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阳:“继续跟着夏辛初呗,还能怎么办?”
曜:“那我跟着你。”
阳:“你跟着我干嘛?老娘不管了?当大官不舒服?跑这儿来遭罪。话说回来你怎么被打回原形了?”
曜:“那天我看到你被人推倒了,一着急就从剑上掉下去了,夏辛初那个法术对妖怪伤害极大,我估计要很久不能做人了。”
阳:“你是坑我来的还是找死来的?还有被推倒这话可不能乱说,只有我推倒别人的份。”
聊着聊着就进入了插科打诨的话题。那天情况危急,徐曜其实是没命的御剑去找徐阳,把人力耗尽了才恢复的妖身,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徐阳依然在紧要关头一眼认出了他,一把把它塞进了怀里。
小狐狸再度钻进徐阳的怀里,美滋滋的和他在心里聊着天。
阳:“你占我便宜,赶紧滚出去,我温暖的怀抱只属于我未来的另一半。”
曜:“你有本事打我啊。”
阳:“趁人之危,卑鄙无耻。好狡猾的小狐狸。”
两人聊的正欢,房间里来人了。徐阳继续闭着眼睛假寐,交代徐曜藏好了。
进来的是名宗的几个男弟子:“师叔他们的衣服好久没换了,又酸又臭,还一股子药味,要不是司音妹子提醒,我们还想不到给他们换换衣服洗洗澡。”
“突然好想有个妹妹。”
“哈哈哈。”
几个人聊着天进门,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是司音:“几位大哥,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若说名宗身份特殊的,徐阳算一个,夏辛初算一个,夏司音也要算一个。夏辛初年纪轻轻,算长老一辈的,大家叫他小师叔。徐阳年纪轻轻的,他一会儿传闻是长老辈的,一会儿传闻是宗主新收的弟子,又有人说他是尘不染的弟子,各种版本都有,夏司音不是名宗弟子,只是夏辛初妹子,大家生活在一起,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由于她不变的娃娃脸甜甜的笑,大家把她当妹妹宠,当妹妹疼。她一贯叫人也是哥哥姐姐,不叫师兄师姐什么的。
得知这几个人是来给他们换衣服,徐阳顿时就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
几个人先到夏辛初身边,有几个夸张的捂着脸,还跑到一边去吐。原因无他,鸡血藤虽是补血良药,却是一股鸡屎味道,冉璐自制的简易注射器,把一管一管“鸡血”注射到夏辛初四肢里面先养着他的身体,心还是热的,渐渐的胸膛回温,恢复良好。就是整个房间臭了些,两个病人好久不洗澡不换衣服脏了些。
床上两个人突然诈尸一样睁开眼睛,几个人吓了一跳:“醒了醒了,快去找周姑娘。”
徐阳和徐曜说了一会儿话,脑子好使了不少,鉴于自己已经醒过一次,他料定这次说的是夏辛初。他悄悄的去拉夏辛初的小手,小手湿哒哒的,好像在流血,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夏辛初好像捏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