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 胡玉儿的酱牛肉(1 / 2)
若干年前,千仞山城。
在这乱世年间,此处可谓是人杰地灵,百废待兴;如此世道之下,全凭借此处千仞城主胸怀韬略、广施仁政,才保得了这一方安宁。
有诗云,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这两句用来形容千仞山城,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四面环山的城池中,下有良田、上有繁市;街道左右楼台高筑,错落有致,路面上的青石板虽然尽是车辙的痕迹,但却胜在一个干净。
天刚蒙蒙亮,那姑娘便奔跑在这干净的街道上。
漂亮的绣花鞋踩碎昨夜积的水洼,里面倒映着的澄澈天空也随之一荡;街边屋檐上的黄鹂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刚开门的店家也因为看了这奔跑着的女孩而在脸上平添了一抹笑意。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好的城市。
“哟、胡丫头,这么急着干什么去?进来吃碗粥?”
“不了,今天特别急!”
听也没听,穿着素衣的胡玉儿就像是男孩般蹿了过去,毫无少女的矜持;但在几秒后却又倒了回来,对着刚开门的店家道。
“忘了说了,谢谢牛叔!我晚上再来吃!”
“还特意过来道谢,太见外了。今天有你喜欢的酱牛肉,晚上我给你留着!”
而这边,牛叔话还未说完,胡玉儿又一溜烟的蹿没影了,只能从后面远远地看到她扎起来的连个小髻子,在脑袋后面晃晃悠悠,煞是可爱。
“嘿、这丫头。”
牛叔一笑,似乎早就习惯了胡玉儿的作风,没有太在意、继续做着开店前的准备。
随着城中这条青石板蒲城的主干道,越爬越高、越走越远;以这丫头的脚力,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那座巨大的建筑前——千仞山城的主城,也是千仞宗的所在地。
“阿宝哥,早上好!”
“哦哦。”
与胡玉儿那热情地打招呼方式相比,那守城的门卫显得十分冷淡,甚至有些不情愿;前者似乎也看得出对方心里那股别扭,但并不太过在意,只是问道。
“阿宝哥,我想见师、城主大人,现在能上去吗?”
“随便你吧,城主破例收的学生,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怎么敢拦?”
不情愿的让了个道,这门卫看着远去的胡玉儿,待她走了足够久后,才低声念到。
“妖怪”
千仞山城,这里的下城区虽然是世俗社区,不修大道不学法术,但作为实际管理者的千仞宗却是正儿八经的修仙门派。
门如其名,这里是以兵刃见长的地方,同时也是胡玉儿第一次下山后,辗转八次才找到的落脚点。毕竟那个年代,人与妖之间的猜忌更加浓重,像胡玉儿这种血脉并不出众的小妖更是寸步难行。
胡玉儿虽然天资聪颖,但绝对没有到张墨白那种不世之材的程度;二十出头的她没有改变环境的力量,能做的仅仅是不断辗转,找一个能够互相认可的栖身之所。而当胡玉儿来到这千仞山城的时候,她认为她找到了。
“师哥师哥、师父他老人家在吗?”
来到城中别阁上,看见那站在书斋前把守的年轻男子,胡玉儿用不减之前的热情招呼道。而那被称作“师哥”的男子,其面色显得有些复杂。
“小玉啊,师父还未收你为正式门徒,这么叫会乱了套的,以后就叫我本名吧。还有啊、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师父看书的时候喜欢安静,你这么闹腾会让他老人家生气的。”
说着,那男子靠了过来,试探性地问道。
“要不,你跟我先去喝杯早茶。之后我先进去跟他老人家请示一下,说不定你就能”
“不必了师哥!”
不等对方说完,胡玉儿灵活的一窜晃了进去,不等那师哥阻拦,她又丢下一句话。
“他老人家生气了我会老实挨罚的,肯定不会牵连到你!”
拿着手里的卷宗,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胡玉儿奔跑在这两侧尽是苍松的连廊上,一秒也等不及地撞进了那书斋中。
“师父,我解开了!”
“啊?”
刚一进门就跌了个踉跄,胡玉儿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一眼就看到了那书斋中正在逗鸟的中年男人。后者见她过来了也没多责怪,只是将鸟笼往旁边一放,摆出了一副教科书般为人师表的慈祥笑容,道。
“玉儿啊,怎么了,大清早的这么着急。”
此人便是千仞城主,同时也是千仞宗的一宗之主。虽然在那个高手林立的时代,他算不上有多出众,但却以善治、开明而小有名气。
千仞城里住着人,也住着妖怪;而城主也敢为人先,收了胡玉儿这个妖怪徒弟。为了报这份大恩,当时的胡玉儿整天想着的事情无外就是回馈宗门,想让自己的师父长脸、让他向外界证明收了自己是个正确的决定。
“师父,您给我留的那个难题,我解开了!”
闻言,那千仞城主露出一丝不悦,转而又背着手笑道。
“玉儿啊,锻冶那千仞钢的法子是我们这山城多年来经过代代匠人摸索,一分分试出来的。多少火候、多久时间,都是定数。我当时让你想办法,将这锻冶千仞钢的时间缩短,虽然的确是在刁难你,但也并非一时兴起。为的、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品行。”
接着,那城主叹了口气,又说道。
“你天资聪颖,又好学;我们千仞山城本就开明,不曾将你视作鬼怪。我也早就有意收你为徒,安排这一个测试不过是为了堵住旁人口舌。你如今让我很是失望啊。”
听了这话,胡玉儿的眼里满是疑惑,还有些无助。她若像其他弟子那般再“机灵”点,也许之后的人生轨迹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可这狐狸自那时起便是个较真的性子。
“可是师父,我真的找到缩短时间的法子了。”
“还在狡辩?!”
城主厉呵一声,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阶段的胡玉儿也是没什么城府,更不知进退,急躁地抢话道。
“师父您不妨听我说说这法子,这一整年来,我一直在看工坊里各位前辈留下的手记,以及那冶炼方法定型前,大家还在探索阶段试过的路数。千仞山城如今的冶炼方法多用阳火,以至阳炼至阳,虽能够百炼成钢但其中却会消耗大量时间。我从工坊笔记的卷三二里发现,有人试过以陆鳄齿作为阵眼,模拟极阴风水,去用调和的法子来锻钢。”
“卷三二的法子我少时就有研究过,那不过是前人一次不成功的尝试罢了。在你们这些小辈看来也许新奇,但于我来说却只是寻常手段而已。更何况,卷三二的法子最后锻出的钢虽有龙纹,但其硬度远不及现在路数炼出来的千仞钢,并无可取之处。”
千仞城主自幼饱读诗书,子承父业的时候其他兄弟也毫无意义;他作为一个优秀的做题家,并不惧于跟这些小辈去论些书本上的知识。
或者说,这才是他大展拳脚的舞台。
然而,胡玉儿虽然也好读,却不只是好读。
“师父,我认为那法子还有改良的空间。虽然卷三二用极阴风水去布置工坊,却还有两个谬误。其一、陆鳄齿作为阵眼是下下之选,恐怕是当时受限于条件,那位师傅也没有银钱去购买更好的材料。其二、虽然打算用调和之法去炼钢,布置了风水,但那时使用的却还是阳火。我出身涂山,自幼便会狐火,狐火也属阴火与那平日里使用的阳火区别很大。我想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那锻出来的钢才显得不伦不类。”
这一连串的说辞让千仞城主有些愣住了,但转而却又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