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之乎者也（1 / 2）
1992年1月-2月，已经退休的老人家前往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进行巡视和讲话，重申改革开放路线的重要性，引起了很大反响，并对中国后来的发展起到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而在当时，世界局势的冲击波一浪高过一浪，海湾战争留下的漫天烟火刚刚熄灭，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引起的震动却久久不能消失，东欧和独联体各国经过那场狂热的政治大地震之后，元气大伤，民族矛盾突起，经济形势恶化，从上到下都被经济短缺、食品匮乏、失业剧增等一系列棘手问题所困扰。漫漫寒冷的冬日迟迟不肯离去，又给这些国家本已迷茫、沮丧的老百姓的心里，增添了几多不安和惆怅。
华夏的道路究竟应该怎么走，老人家指出了方向——深化改革，共同富裕。在这个大背景下，改革的春风突然之间刮遍了全国各地，同样也吹到了濡阳这个小山沟。
在成功的袜子好不容易快要卖完的时候，在三岔口南面，不经意间建起了一座五层楼高的红砖厂房——铸件厂。这座厂子主要生产铁锹、钉子等简单的钢铁制品，借助濡阳当地价格低廉的原材料，利用当时这些产品的广阔市场需求，作为工业起步的选择，这个项目还是很明智的，当然日后十几年也确实取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当第一声机器的哐当声响起了之后，在接下来十几年里，这个声音将一直伴随着附近居民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对于这个工厂是集体还是个人创办，成功没有时间去了解，也不怎么关心，父母同样也不感兴趣。但它为周围提供了几十个就业岗位，却是肉眼可见的。党家堡就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进厂工作，每天干干净净的去，乌七八黑的回来。工资虽然不高，也算有个稳定收入，在那时，有稳定收入就意味着娶老婆不成问题，这可是很重要的。每天半夜，铸件厂通红的火光，整夜的映透了天空，让濡阳这片绿树掩映之地，也有了一丝工业的曙光。
在成功他们即将开始初一期末考试的时候，各村也开始了改革的深化。最主要的措施，就是要重新分配土地，这是1981年分产到户之后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在这次土地承包之中，国家明确规定农民土地承包3年不变。可没人能想到，3年之后，很大一部分农民都再也不种地了，即便种地，也是为了自家吃，不会上市买卖。而在当时，承包政策下来的时候，整个农村从党支部到每个农户，全都沸腾了。每个角落都有人议论，有兴高采烈，也有乌烟瘴气，暗流涌动。
前一世，这次土地承包给成功家带来。特别大的伤害。因为在土地丈量过程中存在不公平的现象，陈妈特别较真，跟村党支部打起了对台戏，并因为这个打了很多年官司。后来想想，当然不值得，但在当时。土地就是农民的命，你想害我的命，我就得跟你拼命，理所当然。
成功鼓动父母做生意，就有让他们远离土地的意思。因为在浦阳这个地方，搞农业注定是个没有前途的事情。这一次村里分配土地，成功打定主意要让父母在这上面少上点心，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农民的底子里，除了爱占小便宜，就没有别的，讲道理是讲不清楚的。当然，不光是农民，是个人就爱占小便宜，爱莫能是。
与此同时，乡中学也从上级争取到了一大笔钱，开始了学校实验楼和办公楼的建设筹备。这笔钱有多少？成功听别人说了一嘴，将近3万。在当时全国经济困难的条件下，这可真的是很大一笔钱。学校得到了钱之后，怕夜长梦多，马上就开始备料。为此，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建校的时候就栽下的两棵大柳树砍了，因为只要这两棵大柳树还在，就没法施工。
这两棵柳树，已经4多年了。直径都超过了两米，高度也将近2米。每年夏天的时候，柳枝纷飞，能给师生们带来一亩地大小的阴量范围。砍树那天，所有没上课的老师、学生，都来送别两位老大家。大家小声的谈论着：树没了，恐怕学校的风水也没了。进入21世纪之后，在三岔口东面，建起了新的乡中学，新世纪的孩子们，没法想象他的师兄们因为盖两座二层小楼，心里那种激动心情。也无法理解，两棵大柳树带给人们的风水情节。
同样的时间，在三岔路口，不知不觉的又盖了一排新的平房。有人开了小饭店，有人开了小旅馆，有人开始卖杂货，有人开始修自行车、摩托车。突然之间，整个三岔路口就变得热闹起来。成功感觉每次到店里去，周围都是人。改革是什么？改革最大的表现就是，做买卖的人变多了。商业化的浪潮，席卷了每一个角落，推动着每一个人自觉不自觉的向前走。
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导致华夏外贸出现困难，同样的影响到了板栗的出口。这两年，板栗的价格不太好，收购价格比八九年甚至还有点儿下降。收购量的减少增加了农民售卖板栗的难度的同时，也降低了农民的收入。而农林特产税却每年都在增加，从农业纯收入这一块来说，这两年其实是在降低的。但由于乡镇企业的遍地开花，人们的就业开始变得比较容易，浦阳本地也有人开始去远处打工，再加上很多人开始做小买卖，这样从总体上说，农民家庭的总收入又是在提高的，而且是在快速提高，毕竟，无工不富嘛。
收入提高了，自然导致消费水平的提高，市场上对各种货物的需求，大大增加，商品的生产速度跟不上人们消费的速度，物价上涨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比如雪糕，一年时间就从一毛五一根涨到了三毛，翻了一倍。要是日后的经济学家见到这个通货膨胀的速度，肯定要大呼：“华夏就快完蛋了！”
当然，老百姓有钱了，给老人操办后事也舍得花钱了。花圈成了标配，纸花也不自己做了，全都买买买。成功父母突然发现，今年的生意更好做了，两口子每天从早到晚都特别忙，成爸每天晚上都要赶工赶到半夜，成功劝他把活包出去一部分，他说什么也舍不得。成妈则是三天两头的都要去进货，坐着挤死人的班车也是很辛苦。不过，每天看到钞票进兜，再苦再累也满血复活。两个人都打算有机会再租一个大一点的铺子，这样以后太忙了晚上就住在铺子里，不用跑家了。成功窃喜，他们回家次数越少，掺乎村里的事机会也就越少，这样大家都好。
成功和同学们现在下课之后有了一项新的娱乐活动，就是跑到工地旁边看热闹，学着领导们的模样指指点点。这时候盖楼都是找的地方临时建筑队，用的是县建筑公司提供的图纸，没什么有特色的地方，就是方方正正的。建筑队一水的人工，看不到机械的影子，什么挖机呀，铲车呀浇筑泵车呀，统统都在梦里。每天好几十个壮劳力，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辛苦工作，正值酷暑时节，大家都光着膀子，黝黑的皮肤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同学们在旁边也不是光看热闹，不时的都要用辘轳打水，抬到工地边儿让工人们喝。每一个人都在尽自己的一份力，希望两栋楼能够顺顺利利的尽快建起来。
村里面土地分配的事儿，一如既往的。变成了一地鸡毛。姓成的骂姓刘的，姓刘的骂姓张的，姓张的骂姓周的，姓周的骂谁？他全都骂。反正在大家眼里，队里领头分地的几个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家说少分了几厘地，他家又说多分了小栗树，这家说他家分的地都远，那家又说他家分的平地比别人少。总之，所有人都觉得不公平，都觉得自己吃了亏。老人家说过：”人上一百，千奇百怪。”要是涉及到利益，两个人都能同归于尽。
成功家有块二等地，分到了一块沙土地，分到沙土地都是在队里独门独户人口少的。人家一大家子人口多的，都分到了黄土地。当时大家主要种玉米，沙土地保水性能差，玉米产量不高。而黄土地保水性好，产量比沙土地高很多。成妈气不过，打算找大队讲讲道理，成功和成爸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她给拦下了。成功劝她：”妈，现在家店里生意这么好，节外生枝的事情，只会影响到咱们挣钱的速度。你要是因为这事天天去跟他们争执，耽误的时间，那块玉米地产的玉米全卖了都合不上。你说是挣钱重要，还是换地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