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亚特的歌谣（2 / 2）

聪明的莉莉安这样想着。

她从火堆中盗取了本就属于她的奖赏，将那珍贵的羽毛碾得粉碎。

她把那虹色的碎屑置于笛口，祈求着神明的注视。

于是，她再次吹响了那高傲的螺笛。

这一次，她成功了。

动人的歌谣乘着七色的虹光不断冒出，奔向那深不见底的海渊，唤醒了沉睡的神明。

静止的千风再次流转，它驱散了头顶的雷霆，熄灭了海上的烈焰，它把那连绵的大雪尽数打落，只留下一片天朗气清。

海底的月亮慢慢升起，于苦牢中寻得了莉莉安。

司掌千风的月亮开口了，祂询问美丽的莉莉安为何困于监牢。

莉莉安啊！勇敢的莉莉安啊！她用浑厚的嗓音做出了回答。

永不熄灭的火堆就此消逝，她盗取了部落的希望，她为部落带来了残酷的隆冬。

温柔的月亮很是心疼，祂许诺了莉莉安一个宝贵的愿望。

那就让寒冷与饥饿尽数褪去，让快乐与欢愉早日到来吧！

莉莉安卧在冰冷的地面，许下了心愿。

那么，如你所愿。

神明的伟力无所不能。

凛冽的长风削去群山留下旷野，流转的千风卷动大雪抛入海渊，坚硬的冰层尽数断裂露出了丰饶无比的土地。

坐享其成的先民欣喜若狂，他们在肥沃的大地耕种，品尝着快乐与欢愉的硕果。

他们驱逐了该死的罪人，罪无可赦的莉莉安不应分享他们劳动的收获，只配在那荒芜的原野永无止境的游荡。

啊！莉莉安啊！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莉莉安啊！

你在干嘛？

为何你不觉得悲伤与悔恨？

为何你还在歌唱？

那随处可见的花芽有何稀奇？为何你这般的欢喜？

这随处可见的花芽自然稀奇，在从前的冰雪里，它从来不曾绽放。

那沾满泥泞的树果有何稀奇？为何你这般的欢喜？

这沾满泥泞的树果自然稀奇，在从前的日子里，它是宝贵的吃食。

啊！莉莉安啊！快乐的莉莉安啊！神明的祝福令她不惧危机，她唱着动人的歌谣，舞动着腰肢，是那般的欢快，是那般的潇洒。

她唱着繁花，她唱着鸟兽，她的歌谣传入深海，她的歌谣传入高天。

七色的虹光再次闪烁，不死不灭的太阳从天而降，祂向快乐的莉莉安发问了，一如当年那样。

无知的少女啊！你为何这般的快乐？

莉莉安啊！老迈的莉莉安啊！她用她那不再动人的嗓音做出了回答。

高高在上的太阳啊！我为何不应快乐？那日复一日的寒冷与饥饿已然成了过去，我又有什么好不快乐的呢？

不死不灭的太阳继续问道。

无知的少女啊！你可知道你抛弃的是什么？如今的你已经一无所有。

温柔的太阳啊！感谢您的关心，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花了啊！

莉莉安俯下了她伛偻的身子，将那朵白色雏菊随手摘下，以此做出了回答。随后，她将那雏菊高高举起，似乎想将那朵平平无奇的花赠予高高在上的太阳。

对于莉莉安这次的作答，高高在上的太阳仍旧不做评价。

祂驱散了身旁刺眼的虹光，祂熄灭了身上不死不灭的烈焰。

高高在上的太阳第一次落到地面，祂变成了一只如彩虹般美丽的大鸟，唱着与莉莉安初见时的歌。

片刻之后，祂离开了，这一次祂什么也没有赐下，祂带走了莉莉安赠予的雏菊，重新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阳，在天空拉着七色的虹渐渐远去。

啊！莉莉安啊！快乐的莉莉安啊！

她无忧无虑的歌唱着所见的一切，即便她的嗓音已然不再动听。

她在无人的荒野捡到了一个被抛弃的幼婴，她的腰腹有着狰狞的胎记，这是不详与灾祸的象征，也难怪她会被父母抛弃。

但莉莉安并不害怕，她把自己的名字给了她，希望她日后也能如自己这般欢快喜乐。

她把莉莉安带回了自己那简陋的家，她拜托友善的山羊施舍奶水，她拜托掉毛的云雀施舍羽衣。

她把不详的幼婴抚养长大，教她欢歌，教她快乐。

但时间总是无情。

即便小莉莉安十分的不舍，垂垂老矣的莉莉安还是走了，她唱着年少时学会的第一首歌谣慢慢闭上了双眼，全然没有在意天边的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