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1 / 2)
到了傍晚,日斜西山,程柯骑着老马,驼送白发妹妹到了赵府门口。
“我们到了。”程柯转过头提醒道。
紧贴着程柯的赵蔓露松开环抱着他的手,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程柯搀着她下了马,到了门前还有些不舍得松手。
“蔓露,”他开口道,“明天我就要跟随贺堂主上山修炼,暂时难以相见了。”
赵蔓露也很不舍,她拉住程柯的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香囊,放到程柯手心。
“程哥哥,你若是想我了。就拿这个出来。”
“我会的。”程柯看着赵蔓露一步三回头的回府。
直到赵府的大门再次紧闭,他才肯离去。
牛仔裤躺在老马背上,双手搭住脸,笑嘻嘻道:“别磨叽了,女人只会影响你出拳的速度。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程柯懒得理他,骑上老马,迎着夕阳的余晖打道回府。
另一边的云居楼,如烟弹完了一曲,起身施礼,堂下满场叫彩。
赤白跟在他身后回了后台,一人一鹤已经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就要跟掌柜告辞。
“如烟姑娘慢走,需不需要我帮你雇车?”掌柜笑呵呵道。
“不劳您费心,我已雇了人接送。”如烟摇头道。
“好嘞,那你路上小心。”
“嗯。”
掌柜看着如烟窈窕的背影有些不舍,但随即洒笑了一声,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算盘当中。
如烟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开着,她坐在车里,抚摸着赤白修长的脖颈发呆。
就在几日前,如烟还是个低贱的妓女,虽有艺名,也不过是供人淫乐的玩物。
自从赵瑛秀救她出苦海以来,不仅供吃供穿,每日在云居楼弹奏几曲,就有薪酬可拿,还给她寻了个清静小院当作居所。
这对她来说真如梦幻一般,如烟既感激又惶恐,感激赵瑛秀的恩德,惶恐无法报答这份恩情。
她正迷茫着未来,马车突然一个急刹,险些将她摔出去。
“怎么了?”如烟掀开车帘不满地问道。
“有个疯婆子拦住了去路”车夫回答完问话,对马路中间的人喝道:“喂!你不要命了吗?!”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月亮刚刚升起了一半,这条小路既窄且长,只点了寥寥几盏灯笼。
马车前跪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衫破烂,肮脏不堪,此刻不停的磕着头,求贵人施舍。
如烟见状,心生可怜,拿了些许银子,就要下车,给这女人送去。
马车夫拦住如烟道:“小姐何必亲自施舍,这事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叫我如烟就好,我原也是个苦命人,担不起小姐的称乎,如今见人有难,能帮则帮吧。”
马车夫见如烟执意如此,也不好再拦。跟在她身后,靠近了那婆娘。
如烟弯下腰扶这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起身,把银子递到她手里。
这妇人攥着银子,低着头浑身颤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贵人一生平安,贵人一生平安。”
如烟又抵近了些,想要多问几句,问清楚难处,才能更好的帮助她,没成想俩人一对上眼睛,如烟就跟触了电一样弹开。
“是你!”尽管蓬头垢面,如烟也一下认出了这张脸,正是昔日迎春阁的老鸨。
这老鸨说来也是倒霉,先是遭了无枉之灾,差点被打死,治好伤又花去了大半积蓄,原本剩下的钱也够她去乡下买几亩薄田安度晚年,偏偏她贪心不足,前几日擂台赌局,全压了秦流赢,赔了个底朝天。
这几日流落街头,受尽白眼,已是有些疯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如烟也道了声:“是你!”
如烟厌恶的一甩衣袖,就要反身回车里,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讲。
马车夫原以为是故人相见,现在看来是冤家碰头。
“我不要钱,女儿!女儿!带我走,带我走!”老鸨丢下银子,疯了般就要去扒拉如烟,被眼疾手快的马车夫拦下。
“我呸!”如烟利索地爬到马车上,不顾形象的啐了口,“还想我给你养老!?快滚!这些银子你就拿去买块地,给自己埋了吧!!”
说完,她钻进马车内,招呼车夫快走。
车夫扬起马鞭,一抽马屁股,车轮滚滚向前,老鸨追上来,扒住车厢兀自大喊:“带我走!带我走!”
“驾!”马车越开越快,老鸨坚持不住,一下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不轻,头破血流的老鸨,趴在地上,枯痩的五指张开,想要抓住远去的马车。
“带我走,带我走。”
她嘶吼的声音难听至极,犹如夜枭一般干涩。
如烟微微掀开帘布,向后看去,心中既有快意,也有说不上来的萧瑟,神情复杂。
老鸨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但油尽灯枯的身体,已支撑不住,此时只能不甘地瞪大双眼,就这么咽了气。
夜深人静,静谧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从早吵到晚的蝉鸣渐熄。
如烟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她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背后就传来幽幽的声音。
“女儿,女儿,为什么丢下我?!”
如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艰难地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瞧见。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凌乱的被褥,并无异样。
如烟吐了一口气,微微放松下来,偏转过头,正与青色恐怖鬼脸四目相对。
这鬼脸肢体扭曲,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俩团深不可测的黑洞。
它的嘴巴越张越大,想是要把如烟一口吞了。
如烟惊恐万分,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眼见那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冒着脓疱的舌尖都快要舔自己的眼球了。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闭上眼睛,等待厄运到来。
唰,如烟从床上猛地惊醒,心脏砰砰狂跳,内衬都湿透了,粘在背上好不舒服。
原来只是噩梦么,如烟缓下心来却发觉不对,身体依旧动弹不得。
“女儿,为什么不带我走!?”
那诡异的怪物极不协调的从床顶渗透出来,就像腐烂恶臭的浓汁,从细密的棉纱布中滴落。
它的肢体五官更加扭曲,犹如一滩破败的黑水,只有两团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的盯着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