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当下和过去(1 / 2)
程柯慢慢的挪到赵瑛秀身边,大舅哥也恢复了些伤势,俩个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此刻,月亮隐去,启明星现,东方的天空微微发亮。
三人看着金甲神人,看祂将长枪往地下又深入了几分,程柯好奇问道:“祂这是在干啥?”
赵瑛秀答道:“斩草要除根。”
说话间,神人手臂一动,大地翻卷,尘土飞扬间,一个巨大的木瘤从土里被挑了出来。
这瘤子表面坑坑洼洼,内里层层叠叠,由无数的藤蔓组成,此刻还在不停蠕动,如同心脏一样跳动。
此刻,它被挑在空中,无数藤蔓从它身上蔓延出去狂乱的挥舞着,却刚靠近神人就被无形的气劲湮灭。
神人长枪一抖,哧的一声将怪瘤洞穿,鲜血四溅,滴到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怪物惨叫连连,发出婴儿般的哭声,神人长枪再一抖,整个怪物崩解开来,连血液也被蒸发,一滴也没有剩下,彻底的消失殆尽。
程柯忍不住开启灵视,看向神人,却看到祂身上好似有千万只眼睛,齐齐射出金光,险些闪瞎了眼。
程柯骇然闭眼,等再睁开眼睛时,神人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刚才离的远了,还没什么感觉,近了才发现,这尊神人怕是有一丈来高,翅膀微微扇动,漂浮在空,离地有一尺来的距离,身躯上下浮动,一双金色的竖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程柯。
程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晨光透过神人形成的阴影,将三人笼罩,程柯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抬头与其对视。
祂歪着头打量三人,眼中似乎也有好奇。
“义卫赵瑛秀,见过神人!”赵瑛秀掏出一块令牌,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神人看了一眼令牌,又看了一眼程柯,突然伸手拔下了翅膀上的一根羽毛,放在了赵瑛秀手里。
等赵瑛秀有些诧异的抬头时,神人已经飞上九天,消失不见了。
“奇怪。”赵瑛秀收起令牌,把羽毛放在手心。
“算了。”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赠羽,索性不再多想,把羽毛插到了程柯头上,“收好咯,这玩意儿很金贵,别弄丢了。”
“哦。”程柯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此时鬼枭们也飞走了,只留下满地的残骸,正正好一声鸡鸣,东边的天空泛起白光。
在这最寂静的时刻,程柯不知怎么的想听点音乐,于是他朝大舅哥说道:“哥,带乐器了吗?”
“我看看。”大舅哥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手掌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下,抽出了一支短笛,这件乐器上有不少的裂痕,但幸运的是,并没有断开。
大舅哥上嘴试了试音色,感觉有些漏气,但也够用了,就这么吹了起来。
笛声宁静祥和,又带着点呜咽,像是在超度这满地的亡魂。
赵瑛秀也闭上了眼,静静的聆听着,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想必是顺天府的人到了。
捕头推开门,看到程柯三人互相依靠着,在满地的尸骸中独奏,这一幕过于诡异,他不知道是惊多一点,还是吓多一点,就这么愣在了原地,直到府尹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捕头忙不迭的施礼,府尹看着惨烈的现场,表情严肃。
随后三人被请出出了院子,靠在墙边休息,捕头捕快们带着府兵进进出出,抬出一具又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不一会儿,府尹来到三人身边,赵瑛秀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大略跟府尹说了,她掏出那块血红色晶石说道:“想不到这苏欢不仅逼良为娼,拐卖人口,背地里竟然还在偷炼血晶。”
府尹接过石头,轻轻捏了捏,血晶的表面立刻荡漾起一层血光,他微微抬头,看着府兵把收拾出来的尸体排列整齐,一张张白布简直要铺满整个街道。
府尹叹了口气,把石头递给副手,“这东西,我就作为证据收走了。”
“我在府库之中还看到许多箱子,里面都是血晶。”赵瑛秀指了个方向,特意提醒道。
“我晓得了。”府尹点点头,继而忧心忡忡说道:“苏欢残害百姓,绝非一朝一夕,而京中守卫竟无一察觉!”
“此事可悲,更可恨!”府尹喟然长叹道,“朝中必定有人与其勾结,甚至钦天监也脱不了干系!”
赵瑛秀没有接话,大舅哥伤势好了许多,就跑去跟府兵们一起忙碌去了。
程柯绑着绷带裹着毯子蹲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他困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到底说了啥。
“不说了。”府尹摇摇头,关心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哦,运功过度,身体透支了。”赵瑛秀拍了拍程柯脑袋,“昨晚幸亏有他在。”
“是吗?”府尹笑道。
“那可不,”程柯闻言,立马蹿了起来,身上裹着的摊子掀飞了三尺来高,又缓缓盖到了身上,“师公,你是不知道,没我大发神威,我们三早就落到苏欢手里去了。”
“是啊,是啊。”赵瑛秀附和道,“若非你的努力,我也省不下这几张破阵符。”
“破阵符?”程柯头一歪疑惑道。
“嗯哼。”赵瑛秀抽出几张黄符甩了甩,“谢了谢你帮我省了不少钱。”
“我你!”程柯眼前一黑,一口气没顺上来,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快快!”府尹连忙招呼下属,“用我的马车送程公子回府!”
捕头领命去了,赵瑛秀抬手一拜,说道:“府尹大人,今日事了,还请不要报我的名上去。”
“哦?为何?”府尹眉头一挑,不解道:“这可是份大功!”
“朝堂之上的云谲波诡,在下并不想参与。”赵瑛秀又回头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更何况,苏欢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这种功劳,瑛秀受之有愧。”
“好吧,”府尹点点头,“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然是继续经营青云会,”赵瑛秀拍了拍身上的灰,双手作揖说道:“府尹大人,民女还有一事,恳请大人批准。”
“你说吧。”府尹皱了皱眉,心道这请求绝不是好易与的。
“还请府尹批准,将这块地皮转让给我。”赵瑛秀放下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府尹眉头皱得更紧,左右渡步,并没有立马答应。
“我知府尹难处,这地按规矩来说是要收归国有,再行拍卖的,但此地发生了如此惨案,京中除我以外绝无第二人敢于接手。”
府尹停下脚步,沉吟不语,赵瑛秀趁热打铁道:“只要府尹首肯,我愿出资安葬这些惨死百姓,并且其活着的家属我也愿一一抚恤,替朝廷分忧。”
“当真!?”府尹动作一滞,抬头问道。
“千真万确。”赵瑛秀郑重道:“不仅如此,我还愿以市价购地,此事若能成,百姓,官府,青云会,各取所需,实乃大善之举。”
府尹沉默片刻,还是点头道:“好吧,我会帮你疏通关节,至于能不能成,我并无把握。”
“多谢府尹大人成全!”赵瑛秀一揖到底,深深一拜,诚心诚意谢道。
“不必多礼,”府尹摆摆手,“说起来,此事若由首辅开口……”
“府尹大人!”赵瑛秀突然开口打断道:“青云会与赵府并无瓜葛!”
“是吗?”府尹看了赵瑛秀一眼,没有深究。
“抱歉,民女失礼了。”赵瑛秀定了定神,告辞道:“府尹大人,民女还有事,就此别过。”
“去吧。”府尹简单应了声,就转头指挥起部下来。
赵瑛秀调头离开,神色萧索,一路上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程柯从自家床上醒过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事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程母和小安就守了他一天一夜,此刻看到他醒来,俩人眼中都是惊喜之色。
“柯儿,你终于醒了。”程母抓起程柯没受伤的左手,有些憔悴的脸上,写满了心疼,“这武,咱不练了!瞧把你折腾的,浑身是伤!”
昨天马车把程柯送回来的时候,他的模样可称不上多好,不仅右臂绑着厚厚的绷带,浑身上下还满是挫伤淤青。
送他回来的捕头也守口如瓶,无论程母怎么询问也不肯实话实说,只来回说些囫囵话。
程母还不知道他儿子的惊险遭遇,只以为这一身的伤是他习武吃的苦。
“娘,”程柯握住母亲的手,挤出一个笑容,“就由得孩儿任性吧。”
“你这孩子!”程母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都怪我太宠着你了,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听为娘的话!”
此时此刻任凭程柯有百般诡辩,当着母亲的面,舌头也打了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夫人,这您就冤枉少爷了。”小安适时插话道:“少爷从小就把您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不说而已。”
“你这丫头片子!”程母嗔怒道,“只晓得向着你家少爷,一点也不体贴主母!”
“我哪有!”小安撅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这丫头,还学会犟嘴了。”程母伸手,捏了捏小安的圆脸,“行了行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
“啊,好。”小安勉强的应了一声,少爷才醒过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俩句,就要离开,这让小安十分不舍。
她回过头看到程柯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掌,冲她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