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夜余火（三）（1 / 2）
朱圣很郁闷。
刚晋升圣者不过几个月，春觉楼之变让他成为圣者圈子里的笑柄。
也让他跟行刑者变得一样。
无根。
这个靠采阴补阳之术挤进顶级圈子的朱圣人，不过才个把月出头，便失去了看家本领，基本大半。
虽然靠秘宝能勉强到达有根前的鼎盛时期，甚至藉由此宝继续精进，但跟靠自己生出来的宝贝奋斗不一样。
简直太不一样了。
所以他恨，他恨纵火者，恨余火，恨春觉楼，恨叶青儿。
而叶青儿，就是朱圣人对外称呼的“禁脔”。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春觉楼的头牌姑娘。朱圣刚一入圣，便马不停蹄地收集来关于叶青儿的资料，上面说是纵火者，说是余火的少时玩伴，说是西北哗变振臂高呼豪杰如烟而随的圣女。
却落了章台，成了陪客，在圣者座下莺啼燕啭，成了……唉。
朱圣得到这个女子后，修为大进，便昭告天下，谁也不能碰他的女子。
却引来了余火，引来了纵火者，春觉楼惊变，圣人之耻。
春觉楼之变后，叶青儿在朱圣的力保下，留了性命，被搬到了朱圣的家里，被拒火者要求永世不得出朱圣家的门。
唉……
朱圣看着眼前的女子，吊死在帐中顶梁下，双目紧闭。叶青儿死前还化了妆，死前许是想到了什么，眼泪流下来，妆面花了。
唉……
朱圣单手一摆，隔着一段距离，将叶青儿放下来，放在地上。
叶青儿死前穿着一身红裙，放在地上时摊开，像鲜艳又娇艳欲滴的花瓣。
就是凋零了。
朱圣罕见地蹲在叶青儿的旁边，大手抚摸着美女的脸蛋，还有温度，但在慢慢消散。
趁热……
他必须要刺激到余火，春觉楼一事是他此生唯一的污点，思之念之，辗转难眠。但原本的打算是带叶青儿到法场直接活春宫。
可姑娘自己杀了自己。
“来人。”
霎时，身旁亮出一道虚影，有着明显的男性特征。
“属，臣在！”
朱圣人背对着叶青儿，朝着外面，阳光跑进来一些。
“把她的头割下来。要趁热。”
“是！”
朱圣身后传来撕拉和骨头落地的声音，就像一根绷紧的绳子被砍断一样。
虚影提着人头，出现在朱圣一侧。
“朱圣，叶姑娘得您的福，身躯炼化之后是补物，臣斗胆为您炼化，助您修为精进！得升天界！”
说的诚恳，朱圣微微意动，他本想安置叶姑娘，为她落一块碑，但想到能补进修为，便默许了太一的提议。
“哈哈哈，好啊，虚影太一，你真是我的好奴才！”
朱圣人大笑出门，虚影太一站在原地躬身。
叶青儿的头似是有灵性一般，飞到朱圣人手下。
屋内的血水没有流动，是太一用秘术将它们止住，至于头腔里的血液，成了流动的漂浮的一团。叶青儿美妙的身子在地上躺着，裸露出的肌肤胜似白雪。
太一站起来，回过身，瞧着叶青儿美妙的身子，如雪的肌肤，双眼含热。
他作为虚影者，本应该在阴暗中度过困苦的一生，他是被朱圣人拔出来的，也就见过无数女子，见过最婉转的嘤蹄，见过那一抹最胜雪的白！
叶姑娘，要趁热……
太一一挥手，门被风关紧，太阳被赶跑，虚影逐渐凝实。
在叶青儿帐子之上，两只鸟儿叽叽喳喳，若是有懂行之人，便能明白他们在用另一种语言和外形说人话。
“托虚影者的福，青儿还有的救。”
“救了又有什么用？生魂者生魂成功之时，必将湮灭，连上头都去不得！就叫他们之间的情愫尘归尘，土归土！”
“别废话，这是星火的意思，你我为什么违背？！”
“星火难道就允许你的蛮不讲理？！”
“……孩子，青儿是传道者。再多的……”
“我也是！她必须死！”
话了，愤怒的小鸟高亢嘹鸣，一旁的老鸟愁眉不展，但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太一的声音传来，同样充满愤怒。
“叶姑娘！你哪怕死，也不愿给我一次吗？
“你们传道者，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骑在胯下！”
呸，阴水沟里的垃圾，你迟早会被你最敬重的人，当场灭杀！小鸟自顾自的飞走，心里恨恨的想着。
……
年轻的小鸟飞过钢筋混凝土似的建筑丛林，飞过暗无天日般的蒸汽朋克群，飞过青砖白瓦的古建筑。她飞到了喧闹如火的法场，落在了角落处，一位女子的肩上。
甫一飞上，女子的空洞眼神顿时含韵。
她穿着女式外出服，带着羽毛装饰的礼帽，压得低低的。尽管裹得严严实实，却很难掩盖从内向外散发出的贵气。
她伸着天鹅一般的颈，望向的是法场之上，被锁链裹住的余火。
一旁，尽显衰老的妇人一脸愁容的凑上来，她穿着相同式样的外出服，肩上站着一只闭目的老鸟，那妇人看着旁边年轻女子优越的鼻梁和吹弹可破俏美异常的侧脸，说：
“伊莲恩，你刚才用了异术，审判所完全可以审判你。”
“亚里莎，你还不是对虚影者下了诅咒？我们都一样。”
亚里莎苍老的脸上愁容更甚，她随着伊莲恩的目光看过去。
“唉，孩子，我太喜欢你了，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你瞧着那位不属于这里的青年，能得到什么呢？他迟早要回到他的世界，他的道中去。”
伊莲恩听闻此话，一脸自信的说：“他的爱，还有他的孩子，还有……我们梦寐以求的道！”
亚里莎看过去伊莲恩发光的眼神，内心微微动容，“伊莲恩，年轻真好。”
两人再度隐入喧闹的人群当中，从头至尾，无人发现，无人在意。
这时，法场高台之上金光四射，如山海的人们迫于圣者的威压，纷纷跪在地上。
只有余火双腿绷直，睁着双眼，里面蕴含他不理解的火气，只因他看到那颗在朱圣人手下的人头时，就觉得……
好生气！
他走到高台之上，本想对着大胖子朱圣人怒目而视，却不自觉地看着叶青儿的人头，她被放在正中间位牌后面。
他不认识叶青儿，也从没见过这般我见犹怜的绝美脸蛋。
一旁的长者群和朱圣人互相寒暄着，长者里面只有首席邓不群站着，其余人双膝跪地，这些人就这样交流着。
而余火看着那张脸蛋怔怔出神，仿若是曾经年少时，对白月光的初见之感。
一时之间，余火感伤满怀，他轻声言道，没人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