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运的车轮已经滚滚向前！（2 / 2）
高高立起的尖锐吊钩冒着寒光，长年累积的血水油脂仿佛把脚下的地面覆上一层清洗不掉的粘稠厚膜。
“猛贾呢？！”希瑞望着恩佐从侧翼径直慌张走去的身影。
“没看到尸体但可能死了！”雷利冷冷说道。
“在几天之前就死了？”
“你他妈还不明白是吗？”恩佐声音扬了起来，在漆黑的码头上惊起一片食腐深夜舔息的海鸥。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他们知道你不在这！猛贾仅仅是带你找到我们，你就已经把他牵连了。”
“不是那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就是萨诺的人。”沙伊低声应道。
恩佐四人从码头上阴暗的角落钻进身去，不远处三两个鱼贩子在把一堆巨型深海巨鳗挂在铁钩上剥皮，散发着咸腥的内脏不断往下淌。
恩佐几人紧忙从小巷转了一个大弯，几个尖刀帮的喽啰拖着脚步大摇大摆从对侧走来。
他们正敞开嗓门说着下流话聊天，声音大的跟骂街一样。
“就像上次在酒馆黑衣人杀了所有人一样，”恩佐面色笼上一层阴影。
“他们想让你无缘由的消失。”恩佐紧盯希瑞的脸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与你有过关联的人，不分缘由的都杀了。”
“说和自己没关系，不知道，根本就没有意义，别把自己当做什么无辜的善类，在你踏足边境那一刻这些人无故的死都因为你决定好了……”恩佐紧盯着希瑞的面庞，仿佛想看向她更深处的灵魂。“都是因为你！”
“你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希瑞望着恩佐的面庞，她能感觉到他表情蕴含的意味。
“我们可能都他娘的要因为你而死。”
“也许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烂摊子的缘由，我也不应该把愤怒发泄在你身上。但……”
“老渔夫要是出什么事……”恩佐指着希瑞，面旁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狠色。“就一定得有人来负责。我保证跟你们没完。”
“老渔夫是谁？就是那个叫拉尔的？”
“和你没关系！”恩佐一眼不发行径在阴影中，黯淡的月光照下，肩上胸口缠绕的纱布染的鲜红，脸色惨白的就像一条死鱼的白腹。
“这鬼地方再多呆一会我的肺就要憋出血了。”雷利说着说着有些干呕。
恩佐带头走在前面，几人的右侧是一条排泄延向码头的阴沟，平日里冲不走的兽血，死老鼠，以及海蛇，全都在里面腐烂变成臭肉。恶臭的油渍常年累月在这阴沟里沉淀，然后再引入黑海中，也正是因为如此，边境码头临近的海面永远飘着一层油渍，这可不只是海底那些死人常年累月的贡献。
“现在去哪？”沙伊望了望远处快沉入海面的月亮。
“去找她。”恩佐喃了喃，显得十分疲惫。
恩佐仿佛注意到了雷利和沙伊的注视，飞快的避开两人的眼神，仿佛带着莫名情感。“我们只能去她那碰碰运气。”
阴沟在几人身边，夹在两个码头之间，硕鼠在码头屠宰吊车旁四处窜动，似乎连这些老鼠都不愿意靠近这条肮脏至极的阴沟。
“她？”希瑞似乎看到了恩佐若隐若现复杂的神情。“她是谁？”
“她是决定你我能不能活下去的人。”雷利边说边把之前浸泡过朗姆酒的帕子捂住了鼻子，但浓郁的恶臭依旧发疯似的冲进肺里，雷利直接感觉肺被人家打了一拳——一时间让他喘不上气来。
恩佐没有应声，虚弱的面庞有些扭曲，冬叹修长宽大的剑身几乎把身躯压垮。
几人又走几步。
希瑞刚抬起头，一脚撞上猛停在原地的恩佐。
恩佐双眼紧闭，没有说话。
……
“怎么？！”
……
“来了！”恩佐紧逼着双眼。
“来了？”
“来了！！”恩佐猛偏过头，斜望着仓库满是阴影的平顶，苍白的脸上仿佛瞬间笼上一层渗人冰霜。
“来了？！”沙伊和雷利疑惑的相视。
“来了！！！”恩佐又低低喊了一声，声音急促而紧张。
几人刚想顺着恩佐的视线望去，瞬间一团黑影压到自己身上，浓稠的兽血腐肉的混合物被溅开，
三人被恩佐推抱住直接倒进阴沟。
沙伊和雷利倒在一边，希瑞刚想开口，嘴就被堵住了，睁大惊恐的眼睛这才看清楚紧贴身前的是恩佐之后，才慢慢松了一口气，脸随即刷地红了起来，整个人的温度瞬间升了上去。
“你……要干嘛?”希瑞的嘴被恩佐用力地捂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离希瑞鼻尖只有几寸的恩佐，双眼的深邃瞳孔仿佛汹涌卷起波涛的黑色大海。
“不要出声。”恩佐低喃一声，又紧闭上双眼，面容像是寒冷冰川上的积雪，冰寒而又冷漠。
四人倒在阴沟里，如死尸般一动不动，浓郁恶臭的血水和粘稠粘连的油渍透进衣服各处，每呼吸一口气都像一把刀子钻进了肺里。
阴沟恶心的蛆虫在他的脸和身上的皮肤来回蠕动，恩佐这才开始相信那句，在边境你将会因为呼吸而下地狱。
但此时如若不是这恶臭，他们就能轻易发现他们……
几人趴伏了许久，周围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码头上的一切仿佛都沉寂下来，只有咻咻掠过的海风声，和远在深巷醉鬼摇晃传来的低喃，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祥和。
月色带肃杀的灰蒙，仿佛给四处凝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
阴沟旁的仓库顶棚上，两道残影一掠，就像是黑夜中的鬼魅，一个穿着暗红古旧法衣的人影，瞬间出现在仓库屋檐顶上的肃杀月光下。
“刚刚有人在这。”说话这人声音怪异，整个右手暗红斗篷衣袖上全部染着刺眼的猩红，在月光下不断缓缓啪啦滴着淋漓的鲜血。
凯亚没有说话，幽隐的月色透着冰冷的寒意，他就那样默不作声的稳稳定在房檐上，月光从上而下盖过，帽檐盖下面庞一片浓郁的阴影。
凯亚轻轻偏了偏头，扫视着四周，面庞上隆着起伏的杀气，两眼不断环视着码头，环视着那条恶臭不断的排污阴沟。
“应该就在这附近……”
凯亚话音还未落，两人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
边境·洛特中城
“她是谁？”萨诺往篝火丢进柴火，望着激起的火星开了口。
熊熊燃起的篝火，在四周肃穆的夜色中噼啪作响。
天边阴沉的拢着翻滚的乌云，篝火中飘起的火星不断从房屋顶上的火盆飘向远处的漆黑海面，带着细小的盈盈光点，沉浸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面具人没有说话，漆黑的斗篷法衣仿佛覆着一层昏沉。
他在萨诺的凝视中偏头望向一侧，萨诺也顺着面具人目光一同望去。
黑潮运河下方阴沉环绕着成排的码头，彻夜通明的酒馆和黑市在码头边上闪着热闹的火光。
边境总是这样日复一日，从不会因为谁，因为什么事而停止下来。
“那个女孩？”面具人视线拉长，望着黑潮运河上一艘泛着细微火红光点的渔船望的出神。
一阵海风拂过，带着咸涩和冰凉，萨诺把双手收进肩上披着的大衣上，没有应声，与面具人一同望着运河海里慢慢移动的渔船。
“她是卡奥的女儿。”面具人说罢，肩上紧贴的漆黑夜鸦也抖了抖翅膀，偏了偏细小的头，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萨诺低声说道，话语中并无跟手下言语的压迫感，反而带着一种莫名隐隐情调。
“派四信使来不就够了吗？”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面具人的面具映衬着篝火，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就像混入拂过的海风一般，冰冷而渗入人心。
面具人的眼睛在火光中轻微的闪烁，仿佛看到了千万条相关联的丝线交叉汇聚。
“她手上的东西能改写世界。”
萨诺坚毅的面孔第一次有些惊异的神色，就像石子丢进一摊平静的海面，荡起的层层涟漪，但很快又平复了过去。
“这就是你亲自来边境都理由吗？”
“是。”面具人轻轻应了一声，双眼紧盯着的渔船越走越远，闪动的灯火只剩一点点细小的光点，“高层也派代行者来了。”
萨诺嘴角轻轻挤出一丝丝嘲弄的冷笑，篝火的火光在海风的吹抚中不断黯淡，从远处看就像一团笼在雾中若隐若现的朦胧光点。
“四信使出手可能会有漏网之鱼，而你在的话，如果有必要，你会让他们……”
萨诺转换了声调，“所有人。都没有机会回去说在这发生了什么是吗？”
面具人没有应声。只有海风不断吹过，他身前的斗篷飘舞得猎猎作响，他的双眼依旧跟着下方的渔船上的朦胧灯火，越走越远。
“那次暴动之后，高层到底让你去做了什么？”萨诺收回目光望了一眼旁边的面具人，他没有表情的面具仿佛嵌入脸庞。
“屠杀……”
萨诺的双眸闪烁，篝火不断映衬着他的面庞。
“你的愤怒那么多年依旧无法消减，就那么无法原谅他们。就一定要——”
“艾菲尔！”面具人轻转过头，两眼与萨诺对视，洁白如华的面具仿佛把打下的月光都吸噬殆尽。
“命运的车轮已经滚滚向前了，我们谁都无法再停下身来……”
“我们谁也无法将其阻挡！”
渔船的消失在远方，好像一瞬间就被黑夜中四处包夹而来的黑暗给吞没。
“你别忘了他们在丧钟对你做的……”
“我又是为了什么把你从那个地方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