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梅花糕（2 / 2）

姜涣和姜灯长得很像，像到庞峡每看姜涣一眼，都能联想起那个杀死自己妻子，在噩梦中反复出现的魔鬼。

“哈，哈，哈哈哈！”

庞峡笑若疯癫，狰狞白骨破皮而出，不断增殖，把他包裹成巨大的人形怪物。姜涣未卜先知般提前松手，向后连退几步，警惕地盯着他。

之前大家好歹都下意识守着底线，不用灵魂纹路，但现在庞峡这样……是要和自己拼命吗？

躲藏在阴影后的寻树同样皱起眉头，打算出手制止。

但在下一刻，白骨就碎为飞灰，庞峡跪倒在地，双手捂面恸哭，高大身躯佝偻的却像条野犬。

一只已经无家可归的野犬。

“我当时就应该和她一起死！死了才好啊！”

姜涣看着神情扭曲的庞峡，他突然有些理解这个中年男人了。

庞峡其实什么都清楚，但他宁愿活在糊涂里。姜灯离奇失踪，所以他把所有的恨放在了有嫌疑的姜涣身上，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活着的意义——复仇。

他和姜涣在本质上又何尝不相似呢？因为至亲的离去而歇斯底里，却又因为身份束缚而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现实，甚至到头来连个发泄的渠道都找不到了。

这就像个自己无法走出来的迷宫，孤独是沉沦最好的催化剂。

庞峡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实现报仇的，他只是来寻找答案的，来寻求一个和他万般相似的人的答案。

但姜涣自己又何尝知道答案呢？

…………

庞峡最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姜涣朝阴影摆摆手，孑然回到家中，看着满地狼藉忍不住抓头苦笑。

有够自己打扫的了。

以前妈妈就常抱怨父子两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每次都要收拾个半天。而现在轮到自己真正接手，才发现这里面的学问可太多了。

家里的垃圾袋都放哪了？擦桌子用哪个抹布？钢丝球到底什么时候用？碗为什么一直洗不干净？水池怎么又堵住了……

彻底被家务击垮的姜涣瘫在沙发上，进入了一个摆烂的状态。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真当自己一个人面对生活的烦恼时，才发现自己还是跟个孩子一样无力啊。

“嘟！嘟！嘟……”

手机响了，是颜蛮的来电。

“喂？咋啦？”

“总部说有至少千人级别的流民在朝巨龙庇佑移动，方明媚组织了包括我们在内的八支小队和军队，明早十点出发，一起去接应他们。”

军队？

军队几乎完全由普通人组成，在二十多年前隶属于巨龙列兵管辖。但在一些和巨龙列兵不对付的政客操作下，军队被逐渐从巨龙列兵里剥夺出去，成为城主势力的一部分。当然，军队里也有少数士兵、军官本身就来自于巨龙列兵预备役，他们的存在同样是城主势力向巨龙列兵妥协的象征。

因为代理城主潘雨君的失踪和司令官寻光的昏迷，甚至连城主候选人都死光了，本来只是内定的下任司令官——方明媚，一夜间成了第七序列·巨龙庇佑最高级别的领导者。

她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军队的管理权。军队中所有企图反抗自己指令的军官，都被她强制软禁，从武力层面直接碾压。可惜没碰到真正的硬钉子，不然她甚至打算杀鸡儆猴……

这样虽然非常简单有效，至少在表面上控制住了军队，但却引起一些老一辈巨龙列兵的不满。他们认为方明媚的这种做法彻底违背了寻光的思想，凭借蛮横的武力强迫所有人屈服于个人意志，试图通过比谁的拳头更大来治理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

这是第七序列·巨龙庇佑刚刚建立的那十年所犯过的错。

但姜涣用不着思考这些，这个正被家务困扰的少年猛然想到了个好点子。

“嗯，那你们明早来我家吃早饭吧。”

电话另一头的颜蛮有些诧异，姜涣啥时候会做饭了？也对，一下经历了这么多，换谁都会成长吧。

“行，我回头跟老怀特、月眠说一下，你也早点睡吧。”

…………

翌日清晨，林月眠站在颜蛮、老怀特身前，看着脏乱的房屋，气到双手都跟着颤抖。她能理解男生的家乱一点，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有着那么严重的洁癖，但，但是……

姜涣挤出了满脸笑容，搓着手走向林月眠，说：“啊，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啊。”

林月眠勉强点了点头，反问道“你确定，你不需要收拾下你家？”

“这不是等着您来给我，指点指点吗？”

林月眠没有说话，以一种近乎鄙夷的眼神盯着姜涣。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我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月眠，求求了！”

她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无论是在孤儿院中，还是成为巨龙列兵后，她都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姜涣本来就是与自己共进退的战友，更何况她自己本人就对干净整洁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

“有的时候你真就跟个笨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