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参差之眼（2 / 2）

姜涣也没多少体力了，现在的他只能倚仗超强的观察力来躲避进攻。

再次占据了对决的优势，触手盘结着的那颗水晶骷髅头，咯咯笑着：“那种会发光的子弹，你应该都用完了吧。”

“刚刚吾故意露了三处破绽，你却都没向吾射出那种子弹。果然，你已经弹尽粮绝了！”

少年微笑抬手，再次射出一枪。

“真可惜，你猜错了。”

子弹与月光交错。

月仙没敢赌，他不知道这颗子弹会不会是“春分”。

他再次操纵剩余不多的月光，宛若火山喷发的岩浆洪流，苍白色将其周身半径三米通通包裹，化作一道通天光柱！

只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子弹与光柱狠狠碰撞，并且不断向内钻去！

一秒，两秒，三……

子弹卡在了光柱中，并且没有什么所谓的夸父之光从子弹的药筒中绽放，这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子弹。

姜涣真的没有“春分”了。

光柱溃散，消瘦了不止一圈的月仙愤怒咆哮，似乎是为被区区凡人欺骗而感到羞耻。

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身体内最后的一点能量，夺命月光仿佛不要钱一般，化作无数光箭，射向四面八方。

躲无可躲。

血花从姜涣的后背炸开，染红了地上的几点野花。

姜涣终于站不住了，他半跪在地上用力按住向外涌血的创口。

即便如此，他依旧露出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喘着粗气说道：“你猜，为什么我要放弃距离优势和你近战？”

月仙摇晃着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到姜涣面前。他撤掉塞满眼眶的触手，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数次威胁到自己的巨龙列兵。

“无非就是想要阻止吾，脱离这云雾囚笼罢了！可惜，你失败了，并将死在吾的手上。”

早已力竭的两人在月下，阴影互相覆盖。染着血与月光的花儿迎风摇摆，和野草摩梭着，响起沙沙的声音。

到底是谁掉入了谁的陷阱呢？

“李祜，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如果我在远处狙击你，你自然会对周围的一切保持警惕。但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就只看得见我了！”

姜涣是个做事很稳的人，说不上一步三算，但至少会细心考虑每一点行动的后果。

他敢冲上去和月仙正面作战，要么是他有信心能自己搞定，要么就是准备好了充足的后手。

倒下后再站起来的，可不仅仅有月仙。

收尾就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实在是……动都不想动一下。

少年的笑有些瘆人，像是狂妄的赌徒拿到了最大的筹码。他的目光穿过月仙，望向一望无际的前方。

前方是什么？

前方是云，是雾，是月光，以及……那柄把云雾和月光通通搅碎的大剑！

姜涣早就用禹贡看见了！他看见颜蛮嘴角含血，单手握剑，杀出云雾中！

深沉的蓝光包裹住了大剑，那是跃动的雷霆，是绝不姑息的愤怒，是无言的诛罚。

雷与大剑，咆哮着撕碎了月光，以万军无阻之势将月仙的身体砍成两截！因为惯性，水晶骷髅头连同上半身，高高地滞在半空中。

原生纹路，愤怒途径——阔剑天雷。

“你说的没错，那种发光的子弹的确没有了。但现在，我们自己有光！”

姜涣右手指向月仙的头颅，比了手枪的手势，然后轻轻道——“砰。”

云雾顿散，像是这个世界在一瞬间把它消除了。

月仙的上半身摔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感觉到了，一直束缚着他的云雾终于消失了，他终于能再次和月亮建立起联系，这样他就能……

于是，月仙贪婪地抬起了头颅。

他愣住了。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光。

灰白色的怪物先是一愣，然后双臂撑起身子，枯望天空，疯狂嘶吼：“月亮呢？月亮呢！吾的月亮呢！为什么，为什么吾看不见了啊！”

癫狂凄惨，宛如一个被骗得倾家荡产的信徒。

“这里没有你的月亮，只有我们的星星。”

一道有些瘦弱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周遭突然响起镜子破碎的声音，漆黑的天空已然布满裂痕，尽是不同于现实的虚幻。

双目通红，浑身浴血，手握碎镜。

林月眠。

这里不是现实，而是纳喀索斯的倒影，林月眠用颅内革命打造的镜界。

也许是从姜涣使用参差之眼的那刻起，又或许更早，林月眠从奇观中苏醒，再一次把众人拉入颠倒世界！

苍白的砖石平地而起，星光作瓦，涌动的尘土盖过了人与怪物，沦为废墟的教堂再度矗立在星星之家的大地上！

长椅一列又一列，把月仙围在了最中间，他倚靠着断了的十字架，骨爪不断抓挠地砖，发出刺耳响声。

教堂恒在。

颜蛮抱着剑，和姜涣一起坐在长椅尽头，无声地看着林月眠。

“星星之中，没有你的家。”

繁星以现实中从未拥有的姿态闪烁着，仿佛数百条鲜活的灵魂，或喜或怒，压低了天幕。

流转着万千星光的夜空与教堂之顶紧密贴合在一起，融汇成奇迹的模样。透过如梦似幻的彩色玻璃，纯白色的光汇成一束又一束，聚拢成林月眠手中的长枪。

那是众星铸就的审判。

她踩在星星之家每个人都无比熟悉的大理石砖上，一步一步走向佝偻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