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观棋者不语(2 / 2)
收起自以为懦弱模样,他再度踏上路,一袭灰衣却出乎意料的拦住他的去路。
妖人目光如炬,淡漠看向前方。
“本座只不过数十载不曾动手,天下人便以为本座好欺负不是?”
妖人冷然看向身前拦路的灰衣青年,其人一脸执着。
陈观棋此刻灰头土脸,若非先前身手快,先一步躲进碎石中,兴许也会在妖人与那猪脸面具人铺天盖地的激斗中化为枯骨一具。
他能察觉妖人前所未有之虚弱,亦是义无反顾拦在此处。
算是妖人生平最低迷境地之一。
机不可失。
他平静看向满身猩红的妖人:“齐曜,为我姐姐,为李兄,为千千万万瓠山县人,为数以万计的无辜生灵,我与你必然有个了断。”
齐曜不怒反笑,他微微躬身,手抚在白狐面具上,似是嗤笑道:“凭你这不入天象的武道,亦或是躲过本座徒儿搜寻,便以为天衣无缝的手下败将?”
“不错。”
陈观棋的声音截然变换,如多了一重女声覆盖在其原本青涩的少年嗓音之上。
“为何偏要拦我之道?”
齐曜不解。
“人生南北多歧路,你向长生,我便向情。”陈观棋明眸皓齿,不见惊惧。
“情?”齐曜怒笑,“又是情!”
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只是短期内心绪涌动难以自己,方才与素日里不甚看起的“蝼蚁”多谈论几句,幡然间便身形闪动。
重伤的法相,仍旧是法相。
虽然此刻气力枯竭已然凝结不出法相身形,但也不是一个不入天象的武者可以阻挡的,即便加上体内那只半死不活苟且偷生的狐狸,仍是不够!
世人皆知齐曜很强,却并无几人曾亲身面对。
只因大多数与其交手者,十不存一。
无论是先前不可一世的紫衣甲士,亦或是面戴猪脸面具的怪人,皆是如此。
陈观棋眼眸黯然失去色彩,转而惨白一片。
白色眼瞳直视扑面而来的拳。
这一拳,极其刚猛,可他并未有拦截的意图,他右臂自内而外溢出紫色的流体,遮盖住原本瘦削的臂膀,紫色液体流动至手掌部,自手指处向外延伸,成妖兽利爪状。
躬身,刺出。
他心存死志,欲要与妖人性命相抵。
即便有体内大妖加持,他也不过短暂攀升到心藏境,与妖人差距,可谓鸿沟,可他仍要一试,不为其他,只因妖人相较二十年前,更加可怖。
一个成长看不到极限的敌手,太过让人心生退意。
他绝不允许自己退。
妖人见状,只觉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一记并不裹挟天象力的拳轰击在陈观棋本就瘦骨嶙峋的胸口,深深凹陷,几乎洞穿,若非大妖加持肉身,早已破碎开来。
与此同时,陈观棋倾力一爪也是自妖人左侧脖颈处艰难刺入,宛如撞击在金铁之上,只能缓缓推进。
妖人到底是油尽灯枯,即便面对在巅峰时期看来如此孱弱的生灵,也不能一击轰杀。
他此刻气劲枯竭,能动用的不过是肉身力量。
陈观棋口吐鲜血,身躯后仰,竟然生生顶着拳劲将那紫色利爪缓慢刺入。
并不见妖人血液喷涌。
齐曜战法何其酷辣,一拳递出,收回,另一只臂膀如同扬尘挥舞,将那瘦削身影打的横移而起,利爪拔出,有淡金色的血液流出,却不汹涌,妖人抬起脚,向着陈观棋离地之处踢去。
陈观棋毕竟全盛,在那只靠肉体力量也能迸发恐怖速度的横踢之下,亦是勉强收回紫色右臂横栏在胸前。
那一拳给他造成极大伤势,若是再挨上一脚,并非雪上加霜,而是会横死当场。
轰的。
他如同一柄利箭,刺穿一颗颗本就破败不堪的树木,直至深深陷进一颗粗壮树桩中,动弹不得,浑身如同被千军万马踩踏,五脏六腑都是在那巨压之下移位,颤栗。
齐曜收腿,出奇不曾追上彻底抹杀拦路的宵小之辈。
反倒有些兴意阑珊,他的脖颈伤不再流出鲜血,就连气机都是慢慢恢复,如同群峦之畔的大江大海,连绵不绝。
陈观棋怎会不知大势已去。
此行本就悬殊,只是绝望之人的殊死一搏罢了。
成与不成,皆不重要。
妖人巍然不动,擦拭着手中沾染的血液,只是不紧不慢的看了不远处深陷树桩无法动弹的少年,自顾自的再度踏上下山之路。
号称从不留活口的妖人,今日竟然留了。
可惜不曾有旁观者,不然在外界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妖人随行,从来不曾有不敢杀之人。
就连当年云游天下的四皇子,也被肆无忌惮的妖人打杀。
陈观棋并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更加空洞。
妖人不可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