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与伞(1 / 2)
程灵溪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这是身边同学对她最近一系列反常举动的一致评价,高中入学以来,她几乎每天都孜孜不倦地往返高一教学楼与美术楼之间,班里只要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同学,都心照不宣——她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程灵溪第一次见到夏明彻,是在高中第一周的周五放学。
那天的天空,有点阴沉,丰海市的秋季总是从九月就开始变得凉爽,秋雨刷在脸上虽然温柔,但若不小心忘了撑伞,还是会感到丝丝凉意从湿润的空气中氤氲进鼻腔。
程灵溪打了个喷嚏,站在校门口,正想着哥哥什么时候会来接她,电话也就顺势打了进来——
“小溪?今天临时有特训,可能要晚一些去接你了。”
电话另一端青年清亮的声音传来,她的哥哥程灵舟,今年刚从警校毕业,目前在丰海市警察局任职,刚刚入警,总是有特别多的训练和任务要完成。
程灵溪对于他的迟到早就习以为常,嘴上讪讪地说:
“…行吧哥,那我先回教室等你呗?你记得拿伞来啊!我忘记带啦!”
挂断电话,她赶紧跑回教室,放学后本该空旷无人的教室里,却还看到同桌白音,正独自在座位上啃着书本,
她有些惊讶。
刚从雨里跑回来,模样也有点狼狈,白音也因她的动静抬起头,四目相对,程灵溪讪讪开口:
“你……你还没走呢?”
白音只是收起手里的书,从座位上起身,调头走向教室后的储物间,嘴上平平地回应:“嗯。”
这一如既往淡然的口吻,让程灵溪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白音的磁场总是在若隐若现地,排斥着身边的人和事。
这个女生不太好相处。
这是程灵溪对白音的第一印象,她是慕白集团的千金,这样的身份加持本就会令人对她有种望而却步,望尘莫及的仰视感,但每当真实与她接触时,才不得不感叹:这哪是别人对她望而却步?分明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种淡漠的疏离感,用来形容白音与人交涉的态度最合适不过。
她是礼貌的,是见到老师会主动微笑打招呼,知书达理的学生;
她也是合群的,是会帮班级一起设计起草板报的灵感缪斯;
她更是优秀的,是会在课堂上完美回答问题,又成绩优异的标兵。
所有的行为都印证着,白音作为一个高中生的“无可指摘”,她似乎可以理所应当地做好任何事,然而任何事于她而言,又好似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不在乎学生们对她身份的窃窃私语,也不在乎大家对她的崇拜与赞美,甚至也不在乎他人是否配合自己。
这种寓于其中又游离之外的距离感,也是令程灵溪最难以琢磨,却又心生好奇的一点,
“我哥今天要晚点来接我,我看外面下雨了,就回教室里等他,你呢……你也等人吗?”
程灵溪抿了抿嘴唇,直白地解释。
白音却走进储物间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并没有要理睬她的样子。
苍天啊!今天的对话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没过几秒,她拿着一条毛巾,不急不缓地递到了程灵溪面前——
“你头发湿了,擦一下吧,不然会感冒。”
她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动,但行为又着实充满暖意。
程灵溪赶紧接过毛巾,道了谢谢,就开始随意地擦着发梢,余光还不忘游离地瞥着对方……
白音只是回到位置上继续看书,空气里刚糅杂的良好氛围瞬间又冷了下去,程灵溪这叽叽喳喳的个性,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冷场,趁势头见好,不如今天主动出击,达成与高岭之花的社交新成就?
她索性也跑去坐到位置上坐着,才留意到,原来白音看得是画集。
程灵溪顺势凑近,对着一幅色泽鲜明的圣母画,张口就是一句万年聊天开场:
“哎?这幅画色调好棒!是谁的画啊?
白音微微抬了下眼眸:“拉斐尔,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术三杰之一”
“怪不得!这幅圣母像可真好看,笔触这么细腻,嗯…我哥也会画一些肖像画,不过都是一些素描简笔画,不像油画,色彩明丽的,我看这幅画的配色,就像是……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一样,恬静明媚,还带有母性光辉!”
程灵溪这个门外汉对油画的鉴赏能力也就仅限于此,再说下去就要露怯了,至于拉斐尔这个名字,她也只是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而已。
白音居然转过脸来,大概是觉得对方刚刚的话吹得活灵活现,嘴角竟然还牵出了意思笑意——
“像阳光一样形容得很到位啊,拉斐尔擅长的就是对圣母和孩童的勾勒,十五世纪的欧洲受各流派宗教的影响,艺术作品的女性也大多是会像刻画圣母般细腻,她们的表情大都比较柔和典雅,再加上圣母像一般都会有孩童的元素,这种对上帝的恩赐的与纯洁的向往,也就不言而喻了。不过,拉斐尔的圣母像之所以家喻户晓,也在于他精巧对称的构图里所展现出来的和谐,这也恰巧印证了对当时和谐社会秩序的渴望,也是时代的印记吧。”
尽管程灵溪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从女孩平和的语速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柔与认真——这可是第一次听同桌白音,这样认真地解释一件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