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2（By绯色江星）（1 / 2）
“没有停下来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敬介打量着周围，依旧是熟悉的一片死寂，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电车顶部天窗突然被从外部猛地拉开，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天而降。一落地，他们便立刻列成背靠背的阵型，摆出瞄准姿势。
“都他妈不许动！”
“别动！谁动谁掉脑袋！”
随着一阵枪响，被破窗的动静惊醒，正欲查看状况的一众乘客立刻凝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所有人，回到原位坐好！”一名枪手放下手中的步枪，命令的口吻不容丝毫质疑，“然后，放轻松，像平常一样保持安静，不要做多余的事。”
看着躁动的人群在枪口的威逼下重新安静下来，发话的黑衣枪手扶了扶脸上的白色喜剧面具，又整了整头上戴的战术头盔，倒像是个准备登台的演员。
“很好，就是这样。”笑面人轻轻点了点头，“那么，且容我们简单解释诸位当下的处境。”
“我们是新人类自由解放阵线——百夫长，因推翻g·o·d机关倒行逆施的反人类统治存在。现在，以在座各位的性命为代价，我们要求g·o·d机关释放近日被羁押的‘加略人’——密瑟斯·普·德。”
“放屁！我等神之民怎能屈于你们这群不懂感恩的杂种，你……”
“砰！砰！砰！”
狂信徒的痛骂很快便被几记枪响止住，一具新鲜的尸体应声倒下。
“如果你们想提前自己的出栏日，我们很乐意帮你们圆梦。”笑面人的声音平静无波，“事实上，我们对你们大部分人的性命根本不不感兴趣。g·o·d机关放牧的牲畜除了你们外还有很多人，他们从不在意。因此，你们的命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一文不值。只是……用宝贵的子弹换你们的贱命，多少有点太亏了。”
笑面人说到这，随意走动的悠哉慢步忽然在神敬介的面前停下。
就见，那漆黑的枪口已然对准了少年的头顶，笑面人的食指轻轻搭上扳机。
“你，起来，举起手，转身。”
听到笑面人的命令，神敬介一一照做。
当他转过身时，便感到一只宽大的手开始老练地搜起每一个可以藏东西的角落。
“这是什么？”
笑面人将翻出来的那染血的手帕探到敬介面前，一边将枪口抵住他的后心。
“刚刚流鼻血借朋友的手帕，要帮人洗就没还回去。”
大概检查了一下手帕的材质与大小，在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笑面人便将手帕塞回了原处。
“密友的东西，那可得好好保管，万不能弄丢啊。”
说罢枪口再度轻轻戳了戳敬介的后背，催促着他走到车厢中间，用举起的双手抓住头顶的金属杆以在疾驰的电车中维持平衡。
“我们也搞定了，把其余目标转移到车头，其余按原计划进行，我有个意外之喜……”
笑面人小声下达着指示，又绕着敬介走了半圈，来到他的面前。
也就在这时，在戴着悲剧假面的哭面人的胁迫下，另外两个人也保持着双手举过头顶的姿势走进了车厢。
敬介猛然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淡淡的，莫名的臭味。
他认得这气味。
近日愈发不修边幅的父亲，过去重病去世前夕的母亲，他们身上都带着这股气味。
依稀记得，母亲似乎就是在这股味道出现后身体日渐消瘦的。
他不知道这气味的由来。
或许，这充斥着腐败与不详的气息，就是冥府的死气。
“哟，真巧啊少年。”
走在前面的金发面具男对敬介打了声招呼，语气颇为轻松，倒像是来散步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
看着无语的神敬介，阿波罗·盖斯特耸了耸肩，脸上的微笑依旧：“区区翘班而已，谁愿意听那只秃毛猩猩滔滔不绝，而且我又不是那家伙的下属，我想干嘛就干嘛……”
“说来，翘班的老师和逃课的学生居然同乘一辆车也真是巧。有道是‘相逢即是缘’。来都来了，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同事，作为g·o·d冥思宫首席的……”
“砰！”
又一声枪响，打断了阿波罗·盖斯特的滔滔不绝。
“……你爹。”金发的面具男嘴角一撇，显然对这些面具人同类颇为不满，“我说你们要嫌烦就把我的脑瓜扫成豆腐脑花，少搁这虚张声势，咱能来点实际的不。我落个安息，你们也落个清静。”
“不要逼我们撕票，盖斯特先生。”笑面人依旧是那沉闷的腔调，活像个机器，“况且，我们只需要保证你们的存活，至于还剩几口气，就是我们说的算了。”
“得了吧，看看这个刚成年的小鬼，开学第一天顶撞校长的后备役，年少有为。有价值，但不多。”阿波罗·盖斯特伸手指了指神敬介，看着对方不快的脸色，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看看这个老头，冥思宫首席，但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替代。他的项目固然重要，但深海探索用仿生人骨架这种东西在资源依旧紧缺的当下属实是没啥实用价值。就算能作为赫菲斯托斯设计图被elohim网络标记，在几个世纪内多半都是无人问津。况且，他研究了十年，从来没得到什么突出结果，故他人也并不是不能替代之……”
“这么想来，你们目标只能是作为g·o·d第一督查司领导人的我。”阿波罗·盖斯特说着将双手放下，相当随意地找了个空位便坐，“而只要被确认不再能胜任我现在的工作，这座被你们劫持的车厢就会失去价值，无论你我都会被清除……所以，不说不敢杀我，你们甚至不敢动我。”
看着无动于衷的众面具人，面具男不由得大笑出声。
“这样一来，大家都要死了，真好。”说到这，嚣张的面具男突然摆了摆手，“来来来，傻站着干什么，坐啊别客气，当自己家就行。”
一直一言不发的神启太郎依旧维持着扑克脸，而神敬介同样无语地看着这个毫无人质自觉的面具男。
然后自顾自地坐回了凉纪身旁。
神启太郎稍加思索，同样找了个空位坐下。
“所以，这就是你们百夫长狭隘的地方，用人命胁迫我们就范。”阿波罗·盖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与嘲弄，“可事实是，我们不在乎。”
在阿波罗·盖斯特毫无顾忌地嘲笑那些劫电车的恐怖分子时，神敬介也悄悄打量起自己的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如今负责的项目——深海探索用仿生人骨架。
“母亲死后，父亲居然没有继续他们以前合力推动的项目……”敬介在心中暗自嘀咕，“小型化高性能生化电脑的项目被他放弃了吗？”
他看了一眼故意坐在座位另一头的父亲。
很久没有仔细观察，敬介这才惊觉，他头顶的白发又多了几寸，皱纹亦是愈发肆意地攀上他的脸颊。
明明不久前才有见过，这个向来寡言少语的消瘦男人却似乎又衰老几分。
敬介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虽然阿波罗·盖斯特敢于在这群草菅人命的恐怖分子面前嚣张妄为，但这建立在他本身的重要价值，以及对生命高度漠视的疯狂上。
令人不快，但他说的也是事实，无论是其他乘客，凉纪，还是自己，或是故意和自己隔开的父亲，都没有够令那些恐怖分子留下性命的价值。
听那些恐怖分子的，保持安静，才是他们的生路。
“司机是你们的人，这点倒是可圈可点，我手下的降神很难跟上电车的全速行驶，大部分……所以，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呢，百夫长的杂碎们。”
“命令你的部下释放密瑟斯·普·德，在他安全后，我们能收到信号。”笑面人并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的羞辱，“与你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们自然清楚，区区几百人不足以让你们感到威胁。因此，包括这辆电车在内，我们在这area5-south的各处安装了数量不小的炸弹。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此刻，它们距离引爆还有27分钟整。同时，这架电车也将冲破终点站的轨道……不要试图耍小聪明，阿波罗·盖斯特。”
“这之后爆炸引起的混乱会给废土暴徒们可乘之机，既然以此作为倚仗，恐怕你们已经煽动了数量相当的杂碎在今天对这里发动冲击……”阿波罗·盖斯特立刻顺着笑面人的话茬推出了一系列后续，“我就说嘛，一整个area，五百万人口为要挟，这才是像话的筹码……”
“既然作为要挟，那百夫长必然有解除与立刻引爆炸弹的方式。”听着二人的对话，神敬介也开始了自己的推理，“为了实时掌控状况，掌控着遥控器的人必然不会是那些不在场的潜伏者。而在场的这些持枪恐怖分子作为明晃晃的目标，一旦被击毙，炸弹要挟便不再有效。准备充分的营救行动，显然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也就是说，这架电车……不，这个车厢的乘客里还有内应吗。
敬介瞥了一眼身边的凉纪，尽管神情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身子依旧暴露出她害怕的实质。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又不由得苦笑：“谁不是呢……”
谁不想活呢……
哪怕那些无惧死亡的狂信徒，也会害怕自己的死亡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无法为人类做出贡献。
那牺牲者的尸体多半是完整的，唯有如此，他们的灵魂才能融入elohim网络，化为真理的基石，同人类文明永存。
面对平等的死亡，新人类同旧人类一样，是恐惧的。
只是，没有人在乎而已……
无论是放牧人类的g·o·d，还是致力刺穿神明心脏的百夫长，没有人在乎大家的生命。
即便文明在这里已然重建，尽管口口声声说要杜绝重蹈旧世纪的覆辙，伤亡过万的人间惨剧仍有可能发生。
哪怕在末日天启之后，人类依旧对无意义的同类相残乐此不疲。
“好了，你们也听到了吧。正如你们所愿，密瑟斯已被释放。”阿波罗·盖斯特合上手中的翻盖手机，“时间真紧啊，五分钟停车，十五分钟撤离，算上少许通知时间之类的误差，你们就给了我五分钟不到考虑要不要放人。”
“对于以决策果断，行事雷厉风行闻名的阿波罗·盖斯特长官，我想这点时间已经够了。”笑面人说着，一把抢过了阿波罗·盖斯特手中的翻盖手机，“事实证明，我没有看走眼，不是吗？”
“确实如此。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你对我的判断很准确。”阿波罗·盖斯特轻松地靠到电车座椅上，自在得好像在自家松软舒适的沙发上，“好了，人已经放了，你们现在怎么说？”
“盖斯特先生当真是个爽快人，在一切确认无误后，那些炸弹自然不会被引爆。若非必要，作为以人性回归为主张的阵线，百夫长也不想进行无意义的大规模屠杀。”
听着笑面人的话语，想到假面下那同样上扬的弧度，神敬介不由得攥紧拳头。
令人作呕……
“说来……真有意思，你们安排了多少人啊？”阿波罗·盖斯特突然坐起身，探出身子看向后面的车厢，“五节车厢，一个车厢两个人，车头五个人，一共十三人。人手充足，但配备的武器尽是旧世纪的实弹武器，我看看……m16？这种老古董居然还能用啊，真有意思，从哪个迪斯特龙据点翻出来的？”
“不要招惹没必要的麻烦，阿波罗·盖斯特。再过三分钟，我们若能收到信号，便会按原计划将所有人释放。”笑面人无比生硬地回避了阿波罗·盖斯特连珠炮似的提问，“当然，届时我也很乐意顺手赏你一发子弹，如果你继续喋喋不休的话。”
“阿嚏！”
隔壁车厢里，一个蒙面的恐怖分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宜居区的风沙也这么大吗……”他轻声嘀咕了一句，隔着面罩揉了揉鼻子。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金发的面具男忽然起身，在无数枪口的瞄准下来到车厢中间。
“你们百夫长在area里能有这么多奸细，今天抓到三个，明天抓到五个，永远抓不干净，让我每天都不得不对他人做些不好的事，严重增加我的工作量……”
说着，他单手插进口袋，另一只手则抓住车厢内伫立的金属杆，整个人向着一侧倒下。
“所以，我总在想，为了我本就不怎么健全的精神状态，以及广大黎民百姓的人生安全着想，我应该找个机会把你们连根拔起。所以，在抓到至彼间主管，为你们潜入宜居区行方便的老鼠，也就是密瑟斯·普·德后，我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阿嚏！”
满脸血的黝黑壮汉也打了声响亮的喷嚏，旋即便开始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额头上刚刚止住血的伤口裂开了。
“你应该清楚，只要我们按时收到信号，你便会失去利用价值，那时也会是你的死期。”
“这么说来，你好奇为什么我要戴面具吗？”阿波罗·盖斯特完全一如既往的没有理会笑面人的恐吓，“不外露眼睛的半边欧式面具，但刚好能罩住鼻子，你们甚至摘不下来，烙上去了……你好奇吗，敬介？”
突然被点名的敬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鼻子一痒。
“阿嚏！”
他也打了个喷嚏。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小时候被一个废土来的变态剥掉了半张脸的脸皮，挖掉了眼睛，切掉了鼻子，这面具便是一个不错的替代。啊，悲惨不幸的童年遭遇，但，现在想来，电子模拟的双眼或许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比如一些额外功能？像是……对闪光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