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邯郸东市中售卖的多是汉人的日常应用之物，不似西市那么多胡人铺子，也没有那么多的舶来品。我和叶放逛着买了些日常杂物，尽管他极力反对，我还是给他买了两身过年的新衣裳，鞋子也置办了两双，算是讨个彩头。

“你给我阿娘买些礼物吧，送过去可以讨她欢心。”我对叶放说。

叶放摇摇头，“她不需要。”

“那你找个药铺，打听打听有没有卖美容养颜的膏药的，说不定用了药，她脸上的伤痕会好了呢。”

叶放依旧摇头，“那些伤痕都是旧伤了。这些药铺里的药没用的，而且小姐这么多年也一定试过了的，没有用的。”

他这样不开窍，我只好再强行开导，“她有的东西是她的，你送的是你的心意，那是不一样的！你不要总想着她缺什么。就算是一根钗子一把珠花，那也是你的情意。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她缺什么你才送，你就没什么可送的东西了……”

叶放对我的开导并不上心，嗯嗯地随口答应，又摸着新衣服说：“我的衣服也还够穿呢，不急着买。你刚得了五百两银子，就这样大手大脚。邹云达可不是什么善人，他给你钱，说不定日后你得加倍还回去。”

“我在跟你说叶红霜，你提什么邹云达？”我恨铁不成钢，怒道：“你若不想做我的后爹，那你的事情我可不管了。”

叶放笑笑，轻轻摇着头说：“我和小姐的情分，不需要用那些俗物来维系。”

他这样死脑筋，我也无法了。

路过鸟市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骚乱。

本来只是想买些鸟食，给小黄和两只天鹅换换口味，可刚接近鸟市，里面便乱起来。

训鸟人在表演，他把粟米洒向地面，麻雀们便飞扑过去啄食，一声呼哨，麻雀儿们纷纷飞回他的手臂肩膀。训鸟人振臂，鸟儿们喳喳叫着飞上半空盘旋。又一声口哨，鸟儿便在空中变化起阵型和形状。

围观的众人看得有趣，纷纷喝彩。

小黄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空中整齐的麻雀方阵瞬间松散，它们向我飞扑过来。

我和叶放快步离开。

然而鸟市中已经骚动，鸽子们开始在笼子里扑闪着翅膀撞击笼壁；鹦鹉口中叫着纷乱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奋力想要挣脱脚上的细绳；百灵因为用力过猛，翅膀卡在了笼子的间隙，羽毛掉落流出血，它们依旧在挣扎；散养的鸟儿无视主人的约束，径直飞向我，盘旋鸣叫……

苍鹰、金雕、红隼、猫头鹰，随着这些大型猛禽的加入，整个鸟市都乱了起来。

凤凰降临，百鸟朝拜。

几个笼子被笼内的鸟儿撞翻，掉在地上，鸟笼在撞击下不断滚动。养鹰的架子也道了，猫头鹰在地上扑腾着跳……

我和叶放赶快跑回了车上，快速离去。

但是我看小黄并不兴奋，也没有变化成凤凰的迹象。事实上，从那次它恐吓住叶家兄妹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它的神通。

即使在我遭遇刺杀命悬一线的时候，它都不为所动。我甚至怀疑那次它偶尔的变幻是不是真的，它会不会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黄鹂。

但今天的骚乱让我再次坚信，小黄绝不是一只凡鸟。

可是，它到底怎么了？

我们在邯郸城逛了三天，第三天下午，我们赶着牛车，满载而归。

我并没有去拜见叶家长辈，也没有可以去和任何叶家人相会。第三天中午我和叶放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叶全庆和我另一个表哥叶全礼。大约是被叶红锋教训过了，叶全庆彬彬有礼地和我打招呼，客气中透露着生硬，点到即止。

叶全礼是二房叶柏的孙子，叶红鸾的儿子，在“全”字辈中排行老大，是我的大表哥，现在邯郸辖下永年县缉捕衙门里做个班头。他倒是很热情，拉着我和叶放说了好多有的没的。

总之，这三天的邯郸购物之行，一切顺利。

傍晚时候，牛车吱吱呀呀地回到云宝山。寂静如空的云宝山。

家奴武士帮着叶放卸车归置。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个子武士，名叫黄三儿的，对我说：

“小公子，那两只白鹄……死了。”

“……什么？”

“昨天，我们发现小花园里那两只白鹄死了。”

我愣了愣，快步向小花园走去，我袖子里的小黄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慵懒安静。

两只白天鹅的尸体摆在小湖边。

我蹲下来，用一根木枝拨弄着查看。但我对鸟类并不了解，我无法判断它们的死因，它们翅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除此之外更没有任何的线索。

但它们确确实实是死了。

我想让小黄出来看看它的同类，它却一直窝在袖子里不肯露头。

“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