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我对黄三儿说，他答应，把两只死鸟拎走了。

我看着杜云僧的草屋，那里安静地很，没有任何异样。我是怀疑他，但我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我也找不到他害死两只天鹅的理由和动机。

夜里我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叶放，叶放也没有给出实质性的分析，相比我来说，他更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杜云僧那两头鹿怎么样？”

“一直锁在马厩里。”叶放说：“之前是我看着，这几天有专人喂养，我要求他们寸步都不离开。刚才我去看过了，也没什么异样。——这个杜云僧，我觉得他也没用了，干脆赶出云宝山也就是了……”

“不行。”我断然说：“我原来留住他，是想多问些关于术士的事情。我一定要把术士的事搞清楚，不然我不踏实。我总觉得他还对我隐瞒着一些事情，我得跟他耗着，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明年清明？”

我点点头，“我去五台山得带着他，虽然他道心坠尘，可毕竟以前是个术士，多少能有点用处。到时候那两头鹿不能带去，不能让杜云僧接触它们。”

“要不，把鹿杀了？”叶放犹豫地说。

我想了想，忽然兴起了一个主意，笑着对叶放说：“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两头仙鹿送给叶红霜。”

“这样……好吗？”他讷讷地说。

“没什么不好。杜云僧咱们都捏在手里了，那两头鹿算什么！”我说：“你尽可以把这两头鹿的神奇之处告诉叶红霜，让她随意处理，驯服了自己骑着玩也行，宰了吃肉也行，我都没意见。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俩一人一头，将来骑着游山玩水，岂不逍遥？”

他脸上露出难得的不好意思，口中拒绝着，但我能看出他心里其实在憧憬和叶红霜相伴同游的幸福了。

呵呵，男人啊，痴情的男人啊！

腊月二十五，叶放把两头鹿带去邯郸城，送给了他的女主人。

虽然无人泄露消息，但我很怀疑杜云僧知道了鹿的事情，因为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发髻散乱，头发上沾满了灰土，并且有血染的痕迹，很像是用头撞过墙的样子。

在我的意识里，内心痛苦到极致，才会做出这样猛力撞墙的举动。

但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几个月的囚禁让他面目憔悴生气寥寥，他接过我送来的饭菜，不紧不慢地吃。

“前几天我去了邯郸，在西市遇到了一个算卦的先生。他给我占卜一卦，说我身边有小人作祟。”我笑着说：“我在想会不会是你？”

杜云僧停下吃饭的手，眼神如死灰一般看着我，然后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是，是我，你杀了我吧。”

“我不能杀你，你救过我一命呢。”

我把小黄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到吃饭的小几上。

杜云僧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他丢掉筷子，整个人似乎都开始颤抖，像是着了魔一般，紧紧盯着小黄慵懒的身体。

我看着他，右手摁着我的宝剑，如果他有异样，我会马上拔剑杀了他。

他的双手在胸前不可控地抖动，呼吸轻微而急促，两眼中竟然泛出泪光来。他的手向前探，却又不敢触碰到小黄，就这样犹豫着。

直到小黄又跳回我的手掌，钻进了袖子里。

杜云僧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身体松垮下来，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又像是被魔鬼抽去了一半灵魂，他的双眼重新变得无神，喃喃地说：“心魔，我的心魔啊……，叶隐，你行行好，以后不要再拿神鸟挑逗我了，好吗？”

“你……你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只要是我知道的。你想要做什么，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不要……”他吞咽了口水，嘶哑地说：“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求你……”

“不是我折磨你，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我说：“是你的心魔在折磨你，我觉得如果你摆脱心魔，说不定就可以重新修炼术士了。”

我把水倒入瓷碗中，笑着说：“来，你再试试。”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苦笑，眼中流出两行浊泪，摇头说：“不，我不行的。”

“你来试试！”我笑着，加重了语气。

他只好把水碗托起，头颅俯下去，试图把自己的意念都倾注到这碗水中，可直到他身体开始颤抖，碗中清水却没有一丝法术痕迹。

他哀求的眼神看向我。

“看来你真的无法再使用法术了。”

“道心破灭，魔障已生，此身修道无望。”他垂头低声说。

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我站起来说：“快过年了，我不想再为难你，你也松泛松泛，没事可以到前面去走动走动，要去云宝山里玩玩也行，不过不要走远。明年咱们还要一起去五台山呢，——我把你的两头鹿宰了，你盘子里就是它们的肉。”

杜云僧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我。

但一时间，我没有分辨清楚他眼神中到底是怀疑还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