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铁管脱手，猛力地戳击我的前胸——
我穿着厚厚的棉衣，但是，仍然感到骨裂般的疼痛。
——仰面摔倒，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似乎听到叶红霜在惊恐地大喊……
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卧房床上，胸口仍然在痛。
叶放和叶红霜都在，叶放阴沉着脸，叶红霜好像哭过了，但谁知道她的眼泪是不是真心？我想去得她的信任没错，但我其实并不信任她。
至少，我无法把她当成我的母亲。
“小……小黄呢？”
两人欣喜地扑过来，叶放指了指我旁边，小黄安然蜷缩在我的枕边。
他们开始问东问西，疼不疼，哪里疼，为什么不小心点，这类的废话，我听得心烦。
“装上枪托就安全了。”我说。
“你不要再冒险了。”叶红霜红着眼眶，这让她脸上的伤疤也显得柔和了许多，她说：“如果要兵器，阿娘能弄来很多，不差一把火枪。火枪杀人和刀剑杀人，是一样的。”
叶放也皱着眉说：“你为什么总想着杀人？——你想杀谁就告诉我，我可以办到的。你还小，犯不着亲自动手。——我就是干这个的。”
我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红肿了一块，不大碍事，只是里面骨头疼得厉害。我说：“你的剑能杀得了一个术士吗？”
叶放愣了愣，“杀谁？杜云僧……已经不是术士了，杀他和宰一只鸡没什么分别。——还是有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说是谁，我去办！”
但是剑客杀手是杀不掉一个术士的。
这是叶放早就亲口说过的。
——只是现在他终于肯为我去拼命，去死了。
我不理他，喃喃地说：“火药放多了，嗯，现在不好再多试验，等火枪做好了再去试，就安全了。”
叶红霜毫不掩饰擦泪的动作，看在我眼中像是惺惺作态，——对不起，我一直无法改变自己刻薄的毛病，我不该对她这样刻薄的。
“你为什么要杀术士？术士离群索居，不会干预我们凡人的事情。你就安安心心地帮我做事，以后安享富贵，不好吗？”
我笑笑，“我没有想杀哪个术士，我只是不明白术士为什么会存在，想搞清楚。”
他们疑惑地看着我，在他们的意识中，术士的存在就像金木水火土的存在，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向为什么一棵树一条河会存在，它就在那里。
或许我也该接受术士的存在，不去追究什么，但是……
我想试试这个世界上，究竟是物质的力量强些还是玄学的力量强些？
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谁说人的生命就一定要去追寻一个意义呢？
我只是纯粹的好奇，只是单纯地想做这件事，这有问题吗？
如果他们去到我的世界，我劝说他们放弃对电视电话飞机的兴趣，他们会怎样？对他们来说，那是触手可及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是真正的飞上云端，他们会放弃心中的向往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陈抟老祖和弥勒真身的踪迹，你再让我放弃，这怎么可能？
第二天老于铁匠带着两个徒弟和全套工具入住了云宝山别院。
铁管是火枪的主体，另外所需的各式零件我也画好了图纸，让老于铁匠按照上面的样式打造。扳机处用铁，击锤处用铜，燧石要用最优质的材料，另外还要物色一个枪托。枪托是很重要的部件，我这把枪所有的零件都要依附在枪托上，用的材料是叶放带人砍回来的一棵柘木，这是制作强弓的优质木材。
本来弹簧也是必须的，但老于铁匠听说了我的要求，连连说说不到。
击锤，扳机，火石，护手，铁杆等零件，他的徒弟是可以按照图纸做出来的，也能够把枪管固定到枪托上，我就让老于铁匠专门研究弹簧，尝试增加细铁丝的延展性和弹性。
我期待奇迹的产生，虽然希望不大。如果没有弹簧，我只能用有弹性的牛筋来替代了。
整个二月，云宝山别院随时响着叮叮当当的打铁锻造声，偶尔会响起火药爆炸的轰响。
第一支火枪我交给了叶放，由他来代替受伤的我做射击实验。
铅弹消耗很快，我让叶红霜又订制了二百颗弹丸，云宝山上的树被打的千疮百孔。
我和叶放试验确定了最初的开枪步骤。
首先用带着毛刷的铁杆清理枪膛中的火药残渣，等待枪管冷却之后，顺着小孔把火药捻钻进去，然后把圆柱状的火药包和铅弹从前端的枪口塞入，用铁杆压至枪管底部，抵住火药捻。扣下扳机后，击锤上镶嵌的火石会在牛筋的弹力下划过护手上的另一块火石，火花会点燃火药捻，同时，击锤会盖住枪管的小孔。
一秒钟的延时后，火药捻引爆枪膛内的火药包，枪响，铅弹激射。
随着实验次数的增多，叶放对火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二支火枪造好之后，他把第一支实验用的火枪视为己有，整天枪不离身。在我的建议下，他又在枪托上加装了枪带，这样携带就更加便利了。
他开始自行探索更快的开枪步骤和动作，以及远距离射击的瞄准问题。
这样的火枪从结构上来说是不完善的，体现出来的是击发延时和经常产生的击发故障，火石并不能每次都点燃火药捻，那时就需要重新扳动扳机，重新击发。火药捻有时也会被击锤砸得熄火，于是我改进了击锤的形状，也增加了火药捻中的火药含量。
火枪并不完美，但以现在我掌握的技术，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无论如何，到闰二月下旬，我有了四把货真价实的火枪。
杀人利器。
老于铁匠这个月熬到油尽灯枯，也没能制成我所需要的弹簧。月底我就给了他钱让他回去了，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我不能对一个技术足够精湛的工匠要求太多了。超越时代的技术的产生，还要靠时间来慢慢地磨。
两根不合格的铁管也还给了他，我交给他一张后置装弹的枪管图纸，如果他可以制作出来，我愿意千金赎买。
一支火枪给了叶红霜，当做礼物，当做是她巨额投资的回报。
由叶放教她怎样使用和保养。
我只留下一支，两支交给了叶放，他强健的体格和敏捷的身手比我更适合作一个枪手，而且，他开枪的熟练度明显比我更高。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他背负双枪，一分钟内可以从容不迫打出六枪，手感好的时候，可以连续命中五十米外的移动目标。
他是个天生的枪手。
万事俱备，我可以去五台山了。
我觉得如果陈抟老祖和布袋和尚看到我的火枪，一定会给他们留下格外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