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这一晚,无数人看到了夜空中的凤凰。
有心人自然不会等着消息,他们的探子飞一般来到云宝山。
凤凰已经远去,探子便打听我的情况,打听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抟道长把我带到云宝山山顶,空旷的黑夜中,茂盛的榕树下,向我传授道心道法。
技精而术,修术者须有道心,道心不落尘埃——
陈抟说:道心最重。
陈抟说:先师老子强调技精而术,是因为怜悯世人。凡人皆须有一技之长才能生存,若愚人苛求道心,反而有损天年。
陈抟说:道心非一,各人自有不同,自行领悟便是自己的道心。重要的是恪守道心,不被旁物所扰,而并非是不问世事的孤寂枯守。否则吕师如何证道?
天光渐亮时,陈抟道长飘然而去。
我在山顶的大榕树下凝神而坐,静静地坐了一天,思考、消化着道长对我的教诲。
辛畅来搜山,瞎子一样没有发现我,又到别处去搜寻。城东庄子里的家奴和黄三儿满山地找寻打听,也是无功而返。
日落时,我离开了那棵茂密的大榕树。
漫山遍野都是寻找我的叶家家奴,听说叶红莲也来到了云宝山。——凤凰在云宝山现身,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我想,他已经掌握了邯郸城的大局,绝不允许云宝山这里出现任何意外。
黄三儿发现了我,兴奋地大叫,手舞足蹈地跑过来对我说他刚去了旗台山,见我没有在那里又忙跑了回来。
我对着他笑,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像是做贼心虚,尾着我向庄园的方向走,谄媚小心地笑,说:“小公子,昨晚……昨晚小黄鹂是不是回来了?”
“是啊,你们都看到了。”
“可……它没有在你的袖子里啊……”黄三儿又说:“那个杜云僧呢?这老货坑害咱们不浅,定不能与他善罢甘休!”
我笑着说:“你是不是还想问那两个道士是什么人?”
黄三儿点点头,说:“看他们的模样就不是凡人,他们是术士吗?”
“他们可不是术士,呵呵……”
似乎是看我心情好,他壮着胆子赔笑说:“小公子,小人听说叶放头领串联了二房的人,红霜小姐在城东庄子里和红莲公子打擂台。小人们都很慌,不知道叶家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你们是我大舅的人啊,听我大舅的话就行,不用担心什么……”
黄三儿叹了口气,又说:“据说大公子明天就要回来了,大家都传说他这次去沧州是避祸,可看着也不像。”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自己听到的传言,邹云达被叶红莲砍去了双手,但他的家人被叶红霜囚在了城东庄子里。又说叶红莲已经派人去南方捉拿黄蛮子,叶全礼则准备率领永年县的五十个衙役反攻邯郸本家。
叶槐则带着家奴去平乐坊堵了二房的院门,自己孤身入内和二哥叶槐谈话,至于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相比之下,云宝山只来了几个探子,算是风轻云淡平安无事。
回到云宝山别院,我让黄三儿牵着庄子里的那头小牛,运送些米粮猪肉去旗台山,这是我答应了人家的。那头牛也不用再牵回来了。
过些日子要开垦荒地,耕牛是用得着的。
黄三儿口中嫌弃这样的差事,却从厨房里搬了最大的一块猪肉,牢牢地绑在牛背上。
他又露出不好意思和做贼心虚的神色,匆匆牵着牛去了旗台山。
别院的守卫已经换成了叶红莲的人,横眉立目地瞪着我。
家奴武士把我带到了客厅,我的二舅叶红莲面前。
他比两个月前瘦了很多,一向修剪整齐的胡须现在有些蓬乱,两只眼睛也爬着几根细细的红血丝。他弓着身,抬头阴测测地看我走近,落在我眼中愈加像是一只狐狸。
“二舅,你来了?”
他既然不说话,我只好先开口。
“唔,小隐来了……”他抬起眼皮,木木地说:“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二舅给我带好吃的来了?”
他愣了一下,脸皮微微抽搐,沉声说:“吃的先不忙,阿舅问你几句话……”
我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拿起小桌上的枣糕塞进嘴里,说:“二舅请问吧。”
他咬了咬牙,说:“神鸟……你的小黄回来了?”
“回来了,又飞走了。”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是无福无德的人,留不住神鸟的。”
“它去了哪里?”
我摇着头说:“谁知道呢?或许去了江南,或许去了塞北,或许去了岐山的凤巢,都说不定。”
叶红莲似乎对我的笃定有些意外,因为两个月前我丢失小黄后失魂落魄的惨状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又问:“昨晚来的那两个道士是什么人,是术士?”
我吃下枣糕,认真地说:“他们不是术士。”
叶红莲凝视着我,仔细地判断我是不是在说谎,许久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喃喃说:“我觉得也不会是术士,眼下叶家纷乱不休,术士怎肯让自己身陷其中?岂不败坏了自己的修行?”
我对他笑笑,他的猜测和推断都是合理的,叶红霜说他想延请术士,看来不假。不过术士哪有那么容易招募得到的?
现在他看到了我,也确定了我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这才放心。但他却依旧冷着脸,沉默片刻后说:“你知道这几天邯郸城里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