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叶红莲临走时说的一句话是,“洛阳朝廷里动乱不止,皇帝老子都换人了。我叶家也遭此变故,真是……上行下效,恰逢其会啊……”
他今晚的收获很多。
和我的谈话,让他明白了叶红霜疯狂复仇的真实原因,拨云见日看清楚了二房蛰伏多年的阴谋企图。——他的反击目标更加明确了。
他会向叶红锋说明详情,请叶红锋去安抚叶红霜,然后专心致志地对付叶家二房,以他的聪明狡黠,这并不难。
而我想的是,只要叶红锋回到邯郸,叶放的安全自然无虞。
我自觉已经看清了叶家这场变故的事态和走向,便安心地在云宝山修炼陈抟道长传授给我的道法。
我现在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术士,因为陈道长说术士们大多是些有术无道的散修,杜云僧就是此类,他们心障一起,道心立刻坠尘崩塌,所掌握的法术也不会长久。我更想做一个道士,道为重,术为轻。道心深厚,即使参与人世间的纷争也不会崩坏,至于区区五行技法自然更不在话下。
五月初三,叶红锋匆匆返回邯郸。
五月初四,叶家各大掌柜和行商头领接到消息,今年端午会议延期举行,具体日期会再行通知。
五月初五,叶家上下并没有端午的节日氛围。
叶红锋去城东庄子与叶红霜谈话,据说谈得并不融洽,叶红锋负气而走。叶全礼带领五十名衙役打手入驻了城东庄子。当夜,叶放奉叶红霜命令,和叶全礼潜入城中,接应叶柏、叶红鸾、叶红邻和一众二房子弟出城,与叶红莲手下武士在东城门发生械斗。
叶柏中袖箭身亡。
五月初六,叶家城东庄子居丧、服白。叶红锋、叶红莲携大房叶红钧、叶红诲,五房叶红昱等数十个叶家子弟前去吊唁,被叶红鸾叶红邻逐出。
入夜,叶红霜命令叶放潜入城内劫持叶红莲之女叶珍。叶红莲则派手下辛畅潜入城东庄子劫持叶红霜。
叶放得手而返。辛畅得手而返。
五月初七,云宝山的叶家家奴武士被叶红莲召回邯郸城,空空的大庄园只剩下我和黄三儿两个。
五月初八初九初十,双方僵持三日。
五月十一,天气不好,清晨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我有些担心叶放的处境。他太傻太痴,他完全被叶红霜当成了工具,他已经和叶红鸾叶红邻搅合在了一起,还亲自出手劫走了叶珍。他为什么那么傻?
这可是叶红莲的底线,我觉得他现在已经不会顾及叶红锋的脸面了。若有能杀叶放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我完全能够想象叶放做这些事情时的心境,一面是自己深爱了三十年的女人,一面是自己效忠了三十年的家族,还有自己相交三十年的兄弟,他身处漩涡之中,无论怎么做都是最痛苦的煎熬。
还好叶隐百无一用,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只远远地躲在云宝山看戏就行了。
我唯一担心的,只是叶放的安全。
但其实我也并不是太担心,据说叶红霜把她那把火枪也给了叶放,他身背两把火枪,手持长剑,我想即使面对李昂和辛畅联手也是有一斗之力的,即使无法战胜,全身而退则完全不成问题。
他已经为叶红霜做了一件傻事,我只希望他不要再做出更过份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之前也该和我商量商量。
浓云低低地压着云宝山,细雨斜斜地飞,阁楼三面落下了竹帘,细雨吹不进来。我让黄三儿燃起了一盆火,裹紧了袍子,一边烤火,一边远眺雨中的邯郸城轮廓。
雨幕中,一个少年骑着驴子靠近了云宝山。
他头戴斗笠,身披油布雨衣,轻轻挥手鞭打驴子,驱赶它上山。那驴子却并不愿走上泥泞的山路,少年无奈,只得下来牵着驴子向山上走。
他似乎腿上有残疾,湿滑的山路上歪歪瘸瘸,走了不到两百米便摔了三跤。他气闷地拍打身边的驴子,驴子发出悠长的叫声。我看着有趣,让黄三儿过去帮帮他。
黄三儿在雨中迎接了少年,一手牵着驴子,另一只手搀扶着他,二人一驴终于来到叶家别院门口。
那里的大梨树挂满青色的小梨,地上的泥土中到处是斑斑点点的翠绿小叶。我以为少年是过路的,却听黄三儿冲着我大声喊:“小公子,他是来拜访你的……,——他说,他来拜访云宝山叶隐——”
我站起来,皱着眉头看。那少年也望向我,友好地轻轻挥手,但他还戴着斗笠,我看不清楚他的眉眼。
我挥手让黄三儿带他进来,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难道是我的某个叶家表哥?不过看黄三儿的接待样子也不太像。
少年的左腿确是瘸的,随着黄三儿沿回廊过来,走路的时候摇摇摆摆,脚步声一轻一重,竟然有种难得的韵律感。他已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小麦色的脸庞来,身上的油布雨衣把水渍滴在楼梯上,少年不住地向黄三儿道歉。
我说:“黄三儿,你先给他擦干净了再上阁楼来。上面铺着毛毯,别弄湿了。”
二人在楼梯间尴尬地站住,听那少年说:“你家公子真是个爱干净的人,我是客人,自当客随主便。黄管事,有劳你拿块毛巾来,我先擦擦雨水。”
他说话很客气,黄三儿便去取毛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