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奇会大闹浊鹿宫,怎道他乡遇亲人。(1 / 2)
师徒二人离开温县,他们继续往山阳县的方向行走。
路上,老者滴酒不沾,他需要时刻保持警觉,以免自己酒后会再出乱子。
“失态事小,切不可耽搁了侯君重任。“老者心里默念道,“倘若让侯君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就难免会辜负了先帝所托,那样可真是要老夫死千回也不足惜呀!“
这几天,他一直不断甩手摇头。
像那天晚上的糊涂事,无论如何也不要再来了。
这天,他们即将走到山阳地界。
正午,他们来到一处密林歇息,期间老者要去打水喝,他嘱咐小童静静留在林中切勿乱走,随后他就轻身上路了。
小童很听师父的话,他在密林中找到一棵大树,然后在树下倚坐,待得坐定他又从怀里掏出小人偶把玩。
其时烈日当空,小童等了很久也不见师父回来,他感到饿了就在包袱里拿出点干饼来权作午餐,几口干饼下肚,他很快就渴了。
他想找水喝,但又不敢乱走动,便只好硬着头皮在树下继续等,他等啊等,就这样在不经意间睡着了。
小童正酣睡,而他却不曾料到,一条百足会从那树上掉下来,落在他的右臂上。
那百足甚是机灵,刚落得人身便识得人气,很快就沿着小童的手臂达至他的肩颈,然后在他的颈脖环绕一圈,再上到他的头顶,在脸面、耳根摸摸爬爬,四处留痕。
小侯君仍是对此浑然不知。
他被热得满身是汗,汗水自额头自流到衫尾,他不自觉地就要伸手各处去抹,而突然感到面庞麻痒,便要伸手去挠。
“哇!“小童蓦地大声惊呼。
他的手腕给百足咬了,他被吓得弹起,一跃便要站立,却不料到腿脚麻痹,一软就扑倒在地上,脸面拭地。
百足紧紧粘连在他的手上,正不断吸他的血。
就在此时,一个手执竹杖、身背竹篮、头裹赤布的青年路过此处,他听到惊呼,便快步往这个方向走来。
他发现了小童。
青年翻转小童的身子,只见他额头冒有青紫色,汗如斗大,料想他已身中剧毒,于是青年就从怀中取出白布包好口鼻和手臂,然后细力翻弄小童的身子。
不多时,青年便在小童手上找到百足,只见他用手指轻轻一捏,那百足就变得糯软无力,他借机取下,将之扔向远处。
“汝若何?汝若何?“青年大声呼念着小童,但小侯君已陷入昏迷,接着青年向四方呼喊求救,却无人回应,于是他就将小童抱起,径直出林,走往山阳深处。
待得青年可以休息已是日暮,他坐在一间方大而简陋的厅室门前,安静等候内里的消息。
有侍女端来茶糕点,对青年说:“少主公出门日久,想来身心俱疲。这日又在城外密林救回来一位小爷,可真要好生歇息,切莫把身子累坏了。“
她躬身请茶,青年连忙起身接过,随后放糕点于台级之下,他抿了一口茶,说道:“这次出门,闻得司马家正进一步收紧对曹氏一族的监控,此情此景,正如父祖辈昔年所言经历那般。世事流转,可谓是不厌其烦。“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幸得此时天下事已与吾家无关,虽恨经年折磨繁多,但也好在早有父祖担受,吾等子孙,还是多作善事,积德行义以报父祖在天之灵。“
侍女听完连连躬身点头,说:“少主公所言甚善!“
那青年又说:“今日在城外林中觅得这童子,吾见其身中剧毒,又岂有不救之理?故不论其出身何处,还是要慎重其事,救人行善不过如举手投足,乃是本分,说不上有多疲累。“
未几,内堂里就传出呼唤:“少主公,主母有请入内!“
青年听到就立刻放下茶碗,起身直奔内堂。
只见内堂里摆饰陈旧简破,有一老妇人正在草床边照料着床上的小童,老妇身后则站立三个婢女待命。
“祖母,那童子怎么样了?“青年甫一进门就轻声问道,他走向床边,紧紧握起老妇的手,神情相当急切。
那妇人轻轻抚拍青年的手背,淡然道,“康儿放心,适才,本家经已行角法,用竹罐帮这小郎君吸出毒液,再用蛋清抹拭伤口,此时并无大碍。“
青年听毕,便大舒一口气,神色怡然。
老妇人接着说:“小郎君天质羸弱,须多用药,接下来要在此处调养多日,过后便能下床走动了。“
青年连忙俯身拜下,道:“谢过祖母!“
妇人淡笑说:“救死扶伤乃吾家立家之本,本家不过是尽所能及,不必多谢。康儿啊,这次你做的很好!日后山阳之内浊鹿宫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宜就都担待在你一人身上了。“
青年再三俯身拜道:“儿孙当不负祖母所托!“
就这样,小童在这屋里歇息过了两日,一路都是由侍女喂粥食照料。
他一直昏睡不起,直到第三日才慢慢开始清醒过来。
小童清醒之后,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身旁的侍女。
“此处是何地方?“小童醒来第一句就问,他恍恍惚惚,不知道是在问人还是在自问。
“郎君醒了?!“那侍女看到小童醒了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试着扶起小童,然后用手帕擦拭掉他头上的一额汗,跟他说:“小郎君,这里是浊鹿宫太极堂,你已经在这里昏迷不醒三天了。“
“浊鹿宫?太极堂?“小童一脸不解?
他不由分说便尝试着下床,侍女只好搀扶着他,开始在室内走动。
刚走得几步,小童就感到手脚灵活,大为精神,那侍女看到他恢复得那么好,也就放心了。
忽然,小童像想起了什么,他一手打掉侍女的手臂径直冲到室外,在天井里四处张望,在寻找着什么。
“师父!师父呢?“那小童喊道。
侍女追了出来,心里很是紧张,只见小童在呼喊着师父,也没有再往远处去,才略感安心。
她走上去,跟他说:“郎君是在找人吗?“
“师父呢?我的师父呢?我找我的师父。“他急忙说道。
“郎君的师父?奴家不知道。“那侍女说,“奴家只知道郎君是在前日给我家主公接回来的,当时郎君身中剧毒,后经我家主母医治,虽已祛毒但还是昏迷了两日,直到适才郎君才清醒过来。奴家不曾知道有什么师父。“
“原来如此??那你家主公呢?我要去请见答谢!“小童说。
“此时主公正在宗庙祭祀,郎君要是去的话,奴家这就给郎君引路。“
小童连连点头,对侍女俯身作揖请示。
侍女走在前路,小童跟在后面,他们穿梭在十数栋大大小小楼房之间,逐渐往东南方去。
这个所谓的浊鹿宫很大,宛若京中宫殿。
小童看着这些宏伟房间,感到很是亲切,他觉得这里就是宫中,但看着楼房是格外的简陋,心想这里绝不可能是帝王之家,不免疑惑起来。
倏忽间,他们就来到一栋楼前,这里的外饰金碧辉煌,门外的白玉狮子大得吓人,看上去和其他房间很是不同。
“这里就是宗庙了,郎君请在门外等候,奴家这就进去请示主公。“那侍女说完,就拾级而上,进入宗庙。
那是一座不大但陈饰极为华贵的祠堂,对于一般皇族宗庙内应有的摆饰只会多不会少,里面点满了灯,即使是白日也是格外耀眼。
小童站在门外,头往宗庙里头探看。
只见里面有男女数十人,正往高处的神台俯首伏地作拜,神台上,神牌分两边,两边各有七位。小童想极力远眺,要看看主位上所拜的是谁,但碍于眼力,不能看到。
而人群中,男女服饰皆简素,但为首者却头戴一座冠冕,侍女走到他身旁,二人低头沉吟几句。
小童这时云里雾里,又不免有些生气,他想大步入去问个明白,却未等他起步,侍女就走回到门前,走到他身边。
“小郎君,请进。“那侍女说道,随后她就先行一步,引领小童入内。
小童跟随侍女来到那为首戴冠者的身边,对方看到来人了,就不再伏地作拜,起身抬头看着小童。
那是一个相貌甚为清俊的青年,他见小童气色红润,面上不免泛起喜悦。
他仍跪在地,对小童说,“小郎君,身体无恙吗?“
说完,他就挽起小童的手,然后站起身来。
那小孩点点头。
“那天在密林中,孤见郎君被蜈蚣咬伤,正身中剧毒,情急之下就不由分说将郎君带往此处,请郎君切勿见怪。至于当下见郎君无恙,孤也就放心了。“那青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