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奇会大闹浊鹿宫,怎道他乡遇亲人。(2 / 2)
小童听完默不作声,面上却开始泛起不屑。
那青年见状又说:“不知郎君那天为何会在密林中,而又无他人作伴?郎君看来年纪尚轻,孤身一人出游,难免会有所不测。“
小童仍是不答话,他这时可算是看清楚了,那青年头戴的冠冕果然是形状如山、正面直竖、以铁为梁,是一尊通天冠。
他的脸气得通红,青年见此大为疑惑,便想伸手去抚摸小童的额头,不料右手刚要碰到小童,小童就起手拍打来手,随后他挣脱开青年先前来挽他的左手,再往后一跃。
“嘣隆!!“小童跃跳后不慎撞倒身后的烛架,架子倒塌,灯烛掉落一地。
“大胆!小贼竟敢扰乱宗庙!“祠堂内喊声一片,青年身后各男女正要扑上前去抓拿小童。
但那青年起手示意,止住众人。
“我看大胆作乱的正是是汝等吧!“小童撞倒烛架后自己也失去重心,他一屁股摔倒在地,但见此状又立马起身,就要往青年的身上打去。
“小郎君且慢,我们彼此间是否有所误会?“那青年说。
他立住身,正要伸手抱住小童,不料小童跃到他怀中硬生生往他胸前打了几拳。
“放肆!放肆!“庙中人大喊,随后都要上前来挣脱小童。
“放肆!放肆!“小童同样喊道,混乱中他不置可否,仍然埋头发力痛击青年,青年不放手,给他扑倒在地肆意出拳殴打。
那侍女被吓得跑出庙,庙内顿时大乱。
不多时,小童气力渐已耗尽,手脚放轻,给人们趁机拉脱出来,他们制住小童,而小童已瘫软无力,如泥浆在地。
“主公无恙吗?“庙中各人前来扶起那青年询问。
“无恙,汝等切莫伤了小郎君。“青年起身,拂去身上灰尘,正了正衣冠,他随后说,“小郎君不识事,可能与孤有所误会罢。无妨,只是失礼于祖宗了。乃孤之过。“说完,那青年又俯身伏拜在地。
庙中各人开始收拾庙堂。
那小童给人按倒在地,他上下喘气,忽然,他“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唾沫,正往那青年身上去,但只是落在地上。
负责制住他的人立马又按住他的嘴巴。
小童不服气,就要咬那人的手。
“哇!“那人大喊,随后给小童得以挣脱开去,小童又要扑向青年。
“侯君!不得无礼呀,侯君!“
这时,一道小童熟悉的口音正从庙外传来,小童开始静下来,往庙门外看。
“师父?!是师父来了!“小童心里默念。
果不其然,门外走进一扇身影,真是小童的师父。
老者快步奔入堂中,一手抱起小童,而同时也有一位老妇入堂,在她身后跟随着那名侍女。
青年示意下人解除戒备,他随后走向妇人面前伏拜道,“儿臣处事不周,惊吓了祖宗,请祖母赐罪!“
那老妇点了点头,扶起青年道:“无妨,小郎君不识事,皇祖大度,不会对此计较的。“
她接着走到小童处,轻抚他的额头道,“小郎君,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小童看着这个老妇,心里感到格外的亲切,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本对这祠堂里的事情大为不解,现在又来了位老妇人,于是心中更是一万个疑惑。
他先看了看师父,希望能从他身上问出点什么。
又看了看那个青年,一看到他头顶戴的通天冠,心中又再次无名火起,想挣扎起来去问他一个究竟。
只可惜他已身软无力,只能在师父的怀中默劲挣扎。
“侯君,这是为何?“愚钝的师父这时才感到小童正在发抖,脸上汗如斗大,他俯下身,去问小童。
“师父呀师父,您难道还看不到吗?那小贼······那小贼竟敢戴通天冠!“小童喘着气,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老者听毕,按小童的说法看了看那青年,只见对方果然头戴通天冠,然后他又看了看那老妇人的脸色,再回头看小童。
“哎呦!是老夫之过!是老夫之过啊!“老者大拍脑袋,满脸惭愧,他说:“侯君呀,不错,人家主公确实是戴了通天冠,按理说是僭越礼法,但可是····但可是人家···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呀,人家可是皇亲,是侯君你的家人呀!“
“家人?“小童这时更是不解。
他不曾见过这些人,自己更没来过山阳,不曾听说过这边有皇亲,而即使是皇亲,通天冠乃天子冠冕,万万不可能给一般皇亲穿戴,除非······
这时他心中忽然一个灵转,随后他看着那青年,说:“莫非······莫非这位就是代替皇兄,给司马家立为新君的人?“
那师父一听,更是大拍脑袋摇头。
“不是呀侯君,不是,这位主公可不是新君,他是山阳国公,是前朝孝献皇帝的王孙主公呀。“老者一边说,眼光一边看向那青年。
“前汉孝献皇帝的王孙?山阳国公?“小童还是想不明白,他看着师父。
那老者接着就举手示意,要小童看那高放在神台上的神位,小童一眼看去,只见牌位以金漆写就,最上位书写着的是“大汉太祖高皇帝之位“,而第二神位就要矮半位,上书“大汉世祖光武皇帝之位“,实实在在是两汉立国皇帝的牌位。
小童默默点头,但他还是想不明白。
他又问:“那即使是前朝王孙,那也不可能穿戴通天冠呀?既然他们家气数已尽,已然禅位给我大魏,又受国恩赐封于山阳,穿戴通天冠就是僭越了礼法,大为不妥!“
庙堂内众人听小童这么一说,觉得他甚是无礼,便又要发难。
那老者连忙又说:“确实···确实这时山阳公不该戴通天冠,但是,昔年我大魏文皇帝宽仁大度,即位后对前朝大为包容,于是先帝特令山阳国内奉行汉朝正朔,所以山阳国主公穿戴通天冠,也不算是僭越。“
“原来如此。“小童兀自点头,“原来是皇祖父宽仁感恩,对他们家特殊关照,那么山阳国内也该要好好感激我皇祖父的恩德才是呀!哈哈哈!“小童开始大笑起来。
“宽仁感恩?那就不见得了。“那老妇忽然冷笑摇头道。
“什么?“小童倏地又火起,他站起身来,正要上前刁难那老妇。
老者猝不及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童就来到老妇身前。
“你再说一次!“小童摩拳擦掌,恶狠狠地盯着老妇,庙堂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而他正要起手,却被面前妇人的亲切慈祥的神情镇呆住了。
“侯君!不得对太皇太后无礼呀!“老者呼道。
“太皇太后?“小童心里又再产生一道不解。
“那是前朝太皇太后,除了是孝献皇帝的皇后,更是我朝太祖武皇帝之女、世祖文皇帝之妹,是侯君的姑祖母,是您的本家长辈!“老者慌忙说道,他连说带跑来到二人的身边,正要伸手隔开,却俯首见小童没有恶意,也就放松了。
原来,小童眼前的老妇人,正是汉献帝刘协的皇后、魏武帝曹操的女儿、魏文帝曹丕的妹妹曹节,是小童自己的姑祖母。
至于那戴冠青年,则是承袭山阳公之位的献帝之孙刘康。
“姑祖母?“小童呆呆地看着曹节。
“乖,哈哈哈哈。“曹节笑道,她轻抚起小童的脸庞。
“侯君,快向太皇太后跪拜!“老者说道,他自己说完,也顺势跪下。
小童听话跪下。
“史老师,不必拘礼!“曹节立马扶起老者,她说:“以后也不必称本家做太皇太后了,大魏以来已数十载,还是称呼本家做山阳国夫人罢。“
“遵命!“那老者听令,他给曹节扶起,站好了身子。他姓史,名阿,乃是文皇帝曹丕的剑术教练,现已年逾六十。
曹节又扶起小童,问他:“小侄孙,身体好些了吗?“
小童呆住一惊,连忙说:“回禀姑祖母,承蒙姑祖母同表兄的照顾,侄孙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他满脸通红,心感惭愧,眼睛又往刘康的方向看,而刘康只是对他笑了笑。
曹节摸摸小童的头,对他说:“经一事长一智,你还是需要多作历练,假以时日你自己也会懂得如何面对世事了。“
“对了。“曹节像想起了什么。
她说:“那么久了,本家还没好好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又是系属何室?“
“对呀!”那老者听毕连忙拍打脑袋,他正要说起,却给小童抢先一步。
只见小童端正起身子,话音一沉,严肃说道:“小侄孙系明皇帝之子、当今陛下胞弟。小名芝,字灵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