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马乱（2 / 2）
谷玉儿又去拉她，一拉一扯，像是两人没站在同一立场。
这口气听着也像是宫里出来的，马上的官爷立马就赔了笑脸，对着看起来像是好说话的谷玉儿，“误伤，误伤。职责所在，请勿怪罪。”还拱手在了前方，变了脸色，这皇都里谁人都能得罪，就是宫里的人得罪不得。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来面前称大的。
那人游刃有余地又收起了笑脸，说道，“这乱，几位也看见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告了我也冤枉。”
面前三人简衣出行，没事先打招呼能怪谁呢，“我就是有心放过，这里这么多眼看着，不也得以儆效尤，抓回去先盘问盘问，走个场。”
“若真伤了谁，真的只能怪是马蹄没开眼，或老天没开眼了。”他说道，推卸责任，就是没说自己没开眼。
“狗屁的马蹄，狗屁的老天！”陈依依听了他的话，想理论。一旁的谷玉儿赶紧捂了她的嘴，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粗俗话，赶紧说，“官爷说的也是，我们本来出来也是为宫里人办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外头乱，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宫里头还需要我们帮忙，我看今日要抓的人不少，既然是误会，便没必要再生一事，抓回去走过场。”
皇宫内今日大火还不知道有没有死伤，他们三人在药铺面前，想必也是太医院的。
“不必了，误会嘛，说清楚就行。”
他扔下了一碎银，向打赏小猫小狗一样，“也多谢各位体谅。这样，我看这个公子有一点点擦伤，但看着应该没事。我这银两权当赔罪，虽然几位应该也不缺，这银子权当请三位喝酒，如何。”
谷玉儿说，“行。”
陈依依的手握得紧，可却不能再说。
那官兵见面前的三人也不认识他，还要他报上姓名，他才没那么傻，告罪后，调转了马头，就往另一处去。
而地上倒着的同僚，其中两人看了眼色，下马搬。
陈依依见那人走了，虽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还是转了身先查看白虚的伤势，“师兄，你没事吧？”她赶紧看，除了那脸上的，其他的皆无损，她赶紧去找了药膏给他擦。
嘴里叨叨地抱怨，“我之前老是让师兄你莫动，可是这种情况下，就得动一动啊，再说了，那鞭子下来谁都该知道疼，师兄你怎么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吭都不吭一声。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能不能说句话？”
“师兄？说句话。”
谷玉儿也蹲到了他们的身边，看着狼狈的两个人，新衣裳上皆是黑乌了一片。透着那烟蓝衣衫成了暗红的血迹斑斑，陈依依手都擦伤还在问着师兄。
“你先别管他了，你这手比他还严重。”接过她手上的药膏，谷玉儿帮陈依依擦，上头混着沙砾，她却还在担心师兄。
“可师兄，一点反应也没有刚刚他是不是听不见一丝的声音，所以才被鞭子伤的。那丹药的功效不是半年吗？以前伤的是眼，也不是耳朵呀。”
陈依依见白虚未有反应，伸了手去抬起他的下颌。
他的眼还是白茫一片，如平静的雪地，松软隐险。
倏地，眼前一片白雪纷飞，一人站在了高耸起的一堆白皑皑尸骨下，双手冻红，五指是冻伤的疮。天上秃鹫乌鸦盘飞闻着血腥味来啄，身上撕裂般疼。那人愤恨满胀，直到手被啄得已无法撼动面前成堆的尸骨，才停下。一片黑鸦中，那人忽而抬起了头笑得凄怆，手里挥起了弯刀在脖子上割下，以身喂了扑来的秃鹫。
那人的无奈、愤恨、焦灼，身上的撕裂、啄肉之痛全都一并在身。陈依依又一下子回到了嘈杂的街市中，周围还是一片的喝叫，天还是酷热。
全身的疼全都聚在了手臂的擦伤上。
“依依。你怎么啦？”小师妹看着白虚的眼，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一声唤后，陈依依忽如被鬼上身一般，又忽然醒了过来。
这可好，光天化日下，练道出身的两个落真观弟子，竟然被鬼怪上了身，好事不成双，坏事却成了双对。
谷玉儿连忙去找袋子里的清心咒，一人就给他们贴上一张。
“我没事”陈依依已然不惊，觉得自己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是在哪里有过呢？
“没事就好，我们把白虚带回去，这街上一时半会消停不了，我们不要再逗留了。”
陈依依点了点头，伸手要扶起白虚，她手挽在了他的腰间，忽然想，会不会刚刚幻境里看到的人就是白虚，她心里的酸疼又加重了几分，“师兄，究竟是怎么了，能不能应下我。”
“依依”谷玉儿见平时嘻嘻哈哈的小师妹眉眼委屈声音也哑，也被传染了，三人下山相依为命，没有师门依靠，互相依仗，一人出事了谁都难过。
平时最稳当的白虚看着要出事，这可让他们怎么办。
那絮絮叨叨的声音十分地嘈杂，狂跳着的血忽然而停，猎杀的念头也冷了下来，周围的混乱依旧不绝于耳，这句句不和谐之音将他从虚空中拉了回来。
“你太吵了。”白虚静默了许久，灰白眸子微微沉下，才说道。
手上沾了一股凉意，未问已知道是什么。
他忽然平静了下来，肩上被圈起。
陈依依圈紧了他的脖子，微微颤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又响起，热热软软的小绒毛在耳边轻触，“白虚师兄，太好了，你没事。”
她脸上的泪沾在了他的脸庞上，不是冰的，是热的。
那短触瞬间即逝，白虚都未好好回味，她便离开了，只听她再说，“师兄，依依发誓，从今日起定好好练功，不让人伤你分毫，若有违则遭雷劈。”
谷玉儿在一旁，看着陈依依跪坐在白虚的一边，又说了这般话，简直就像入了白虚教的邪徒一样，虽然她也发誓要保护好半年回光的白虚，但是小师妹是有过之了。她看着眼前一蓝一白的人，白虚还拍了拍陈依依的肩背，刚刚他嘴边的讽意已经消失，晃着眼，好像看着小两口在生离死别。
不可能不可能。
她赶紧拉陈依依的衣袖将其拉离开白虚身边。
这丫头还跟那个破布袋的书信来往，跟师兄怎么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白虚师兄，我帮你驱个邪吧。”谷玉儿说道。
定是白虚体弱招邪，才大白日的生性大变，还让小师妹哭鼻子。
也定是只狐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