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秦桧求援（1 / 1）
菜肴流水般送上来，什么地三鲜蜜汁鸭腿鲜虾蹄子脍羊肉等等，食物的香气简直能让人发疯，几个饥饿的人也不再客气地大嚼起来。 傅唯俊看得哭笑不得，碍于情面，只好扭捏着坐在一旁。 净慧站在后面更是目瞪口呆，怀疑驸马爷是不是生病，把脑子给病糊涂了，居然跟一群卖唱的乞丐同桌而食！ 肚子吃饱了，大家也变的熟悉了，在与青衣女子的闲聊中，王桐了解到她名叫项新虹，中年妇人叫陈嫂，小女孩叫韩小叶，三人并非亲戚关系，相识却起源于去年的南薰门之变。 当时汴京大乱，项新虹趁乱逃出城，逃难中遇到了失去父母的韩小叶，又救了失去夫君和孩子的陈嫂，一路上三人便以卖唱为生，勉强逃到了南方。 说着这些，项新虹既有悲苦，又有些庆幸，毕竟相对于滞留在汴京的人来说，她们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王桐相信她们经历了很多，从项新虹仅剩下一条胳膊也能明白。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说到这些，众人心里都有些唏嘘。 闲谈中，项新虹还描述了城外的难民凄惨状况，想进城又大都被禁军城防司阻拦，朝廷怕难民在城中生乱，每日严格控制进城人数，能进来也就不易，这里的老板庞麻子好心让她们进来卖唱，他们三人卖艺所得，出城还要接济其他人。 傅唯俊很奇怪：城外的难民不就数千人吗？ 要知道朝廷的邸报也有相关的讯息，城外的难民都描述为数千，何至于要限制进城人数呢？ 项新虹愣了一下，方答道：有多少奴家也不知，但数千人绝无可能。 王桐点点头，官方报道往往大事化小，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观澜阁，那里贵客盈门，凭你们的歌艺总比这里赚得多呀？ 此言一出，项新虹却一阵沉默，那个韩小叶本来不发一言，此时却尖声说道：我们就是死也不去观澜阁！ 话语间一股浓浓的恨意。 见王桐愕然，旁边的陈嫂才解释道：梅世英之前在汴京时设立&039;十二楼&039;，将许多女孩儿培养成乐伎，供达官贵人侮弄摧残，其中龌蹉不可胜言。如此恶人开办的观澜阁，她们自然是不会去了，宁可在这偏僻之处表演。 王桐听了这才恍然。 吃完临别时，王桐又叫店里又拿了十几个蒸饼，外加一斤羊肉，用油纸包了，让伙计一并递过去。 我们那还有许多人正挨着饿呢。中年妇人谢着便将油纸包接了过去。 项新虹再次深深一福致谢，言谈间只说城外现在天寒地冻，百姓缺食少水，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再过半个月，杭州城外只怕就要尸横遍野了，但有一碗热粥，便能活命，实在是功德无量 本想再多待一会，只是净慧一直催促时候不早了，王桐只好勉强告别。 在回府的路上，净慧丫头不知为何，一直在王桐面前谈项新虹的容貌，如何的青紫难看，又是肌体不全，去当个丫鬟也没人要，喋喋不休说着。 王桐却是笑笑，心中却想着项新虹的风采。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许看出来自己是官宦子弟，规劝自己该多做点什么，只是能做点什么呢，怨只怨出生在这样的时代，一切都是命运吧。 他在心中说：我只是个旁观者，谁也救不了啊，这个城终究是救不了的。 老国公，救救这个城吧！淮河南岸一个凄厉的声音高喊着。 大周淮南东路，是长江之前最重要的防御地带，水网呈羽状分布，当中淮河犹如一道门闩，横流贯穿整个区域，其中央处拐了个小弯，北岸便是泗州城，此时正是狼烟滚滚，无数人呐喊惊叫，声传数里。 隔河相对的都梁山上，一群人驻马北望，神色严肃，而一个高瘦官员却正跪在地上，清隽的脸上满是乌黑污迹： 老国公，如今势已如累卵，金虏不断绕城攻击，城内又有叛贼内应，四处骚乱，泗州城正在浴血奋战！ 边说边哭，杜鹃啼血般哀诉，双目流淌泪中带着血丝，便是铁石心肠，听着也会潸然泪下。 我秦桧自告奋勇，冒死突围渡河，只求老国公看在泗州百姓份上，速速发兵过河增援，再迟了，我城中数万百姓都将死在金虏的屠刀之下啊，可怜我百姓啊！可怜廖大人啊！呜呜 在他前面的青色骏马上，一人身材瘦小，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密布，双眼浑浊，似乎昏昏欲睡，一身武官便服，正是大周太师荆湖北路转运使两淮制置使开府仪同三司景国公，姚晟桓。 姚晟桓勒马眺望着北岸的泗州城，听着秦桧的哭诉，却是半晌也不言语，良久才微叹一口气说道： 秦通判，朝廷有严令稳守，不可过河，你也是辛苦了，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听到这般敷衍之词，秦桧如何不急，老国公，廖大人和全城百姓都望穿双眼，翘首以盼援兵，秦某受廖大人重托，心如刀绞，实在无法歇息，若再耽搁，泗州城只怕不保啊！ 说着，他拼命在地上磕头，额头砸在地上，鲜血淋漓，沿着脸颊流淌，他却浑然不知。 怜其忠勇，姚晟桓只好缓缓说道：秦通判，敌军连胜，气势正盛，我身负太子重托，要保淮河一线万全，如今兵将匆忙间集结，训练不足，兵甲不齐，仓促过河没有胜算，此事须谨慎为上。 秦桧听了大怒，目眦尽裂：金虏不过万余，廖大人忠勇忘我，三日前便与老母妻女一起住在城墙上，誓与泗州共存亡，全城军民感动激奋，团结一心，才能与敌周旋，老国公岂能见死不救？ 老夫身兼重任，朝廷又有严令在先，老夫又能奈何，救援之事我自有分寸，你还是先下去吧。 秦桧见姚晟桓一再搬出朝廷的命令，明摆着推诿不肯发兵，他站起身来，伸右手小指入口，咯嘣一声，连皮带肉咬下了一小块，血肉模糊地吐在地上： 姚晟桓，你胆怯畏战，袖手旁观，泗州城万一陷落，廖知府和全城百姓，都是因你而死，我这血肉便是明证！ 秦桧壮怀激烈，让众人大为震惊，四周一片呵斥声，大胆！无礼！速速拿下！ 秦桧站在那里，寒风吹拂着他的凌乱发髻，却毫无惧色，手指头的鲜血正滴滴答答，苍天明鉴，我秦桧但有一口气在，定要去杭州府，去陛下面前弹劾你！ 姚晟桓对左右挥挥手：带他下去，好生看管，也别难为他。 说话间，白须在风中无力摇晃着。 都梁山上寒风凛冽，而对岸的泗州仍旧呐喊厮杀声不绝，而遥远的杭州府却正在酝酿一场烟花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