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烟火（1 / 1）
果然，二皇子突然一转身面对太子，高声说道：听说太子殿下，委任少宰徐颖豪徐大人为河北安抚使，率领使团前往金军营中谈和，不知道结果如何？ 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子略有些尴尬：这个嘛，正在商谈，还需时日 二皇子大声说道：商谈？哪有什么商谈？听说金军将徐大人打进牢笼，与牛马睡在一起，使团其余人一律被斩杀！ 这时他顿了一下，用悲愤的语气说道：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金军却残杀使者，真是视我大周如猪狗，到了这般田地，太子殿下还要想着求和，真叫人仰皇穹兮叹息，私自怜兮何极啊！ 王桐不是很懂什么意思，但是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太子听了左右扭捏着，似乎都要坐不住了。 原来二皇子这是引用了晋朝潘岳的《寡妇吟》，表面是感慨大周怎么被人欺负的这么可怜，其实是讽刺太子无能求和，只会像个对天叹息的寡妇。 太子听了心中闷闷怒气，派人求和这事，本来他是想悄悄进行，没曾想现在传的人尽皆知，一下子成了他丢人的把柄。 整个事情他其实跟手下的伍严谷詹忠野等人仔细推敲过，本来就没奢望派个使团过去就能和谈成功，只是想给金军留个印象，多个选择，等到淮河防线能守住，金军说不定就会想起这事。 而且金军杀掉整个使团，却留下了领头的徐颖豪，可见其虽然残暴自负，但多少还留了一丝缝隙，将来说不定还有的谈。 只是这些话没法在台面上说，说出话又要让人嘲笑自欺欺人了，面对二皇子咄咄逼人的质问，太子一时间支支吾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种窘况连王桐看着都觉得难受，相信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的威望更是损失惨重。 这时，一个留着三络长须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 列位大人，既要主动出击，又要稳固后方，依我看来，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西川制置使黄义川麾下有四万精兵，可将其调来杭州府，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了。 此论一出，二皇子立刻反驳： 司空大人，如今的问题是战略，不是兵力，淮河前线二十万大军若不顶用，再多个四万西川军又能如何？ 原来是司空吕庆锡，王桐在旁边看着暗暗嘀咕，这吕庆锡无疑是元妃的党羽，如果真要调兵增援，荆州军离得更近，何必舍近求远呢？ 明摆着是元妃想要争夺更多权力，若让西川军真的来到杭州府，只怕不用多久，十二岁的五皇子就成了新太子了。 太子也说道： 西川调兵至此，旷日持久，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西川军荆州军各有防区，不可偏废。 众人议论纷纷，吕庆锡这么一打岔，让太子也松了一口气。 争论总要有一个结论，此时混乱的朝堂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军机重大，列位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这是杨太尉说话了，他资历够老，大家多少要卖点面子，堂上总算安静下来。 老太尉据说有病在身，肥胖的身体喘呼呼的，说话有气无力，今日的朝会也是勉强来参加： 淮河一线干系重大，稳守总不会错，依老夫看，朝廷也不必将话说死，可让前线将帅相机进退，若确有战机也不能错过。至于征调西川军，此时牵连甚多，还须从长计议。
杨孙捷是三朝元老，立场中庸，他这样打圆场，让各方都有个下台阶，太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 朝会还说了些别的，太子就宣布散会。 出来时，太子的神色看着更加阴沉，这也正常，会议上被人指着鼻子批了一番，心情自然愉快不起来，不过他还是没忘了招呼王桐一起回去。 一群人陆续出了宫门，没看见皇甫公望，士子们却还等着，太子出来时众人行礼如仪，气氛冷淡，而随后出来的二皇子却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一片掌声雷动，民心向背可见一斑。 欢送二皇子离开后，年轻人们意气风发，提着灯笼，高呼着口号，绕城游行去了。 太子坐在车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只是叹了口气，便放下了窗帘。 王桐看他的样子，没有羡慕或者嫉恨，更多的是无奈和伤感。 车队渐渐驶离了戒严区域，周围的街道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虽然已是入夜，热闹堪比白日，店铺摊贩叫卖声不绝，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大人的训斥。 车厢中却是沉默，太子神情显得更是疲惫，单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王桐也无话可说，心里想着傅唯俊说的，今晚应该有烟火表演才对，不知道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这时，太子却突然说话：城西南有座布庄七巧堂，做的一手好女鞋，听闻宫中淑妃瑾妃都要前去定做，改日公主若有闲暇，你也可以陪她去看看，所需银两太子府自会支取。 王桐愣了一下，才明白太子在对自己说话。 驸马平日里别的事不用管，好好伺候公主才是要紧！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话过于生硬，太子顿了一下，将手中一物递了过来。 王桐双手接过来，原来是那个青铜所制拳头大的暖手炉，上面环绕雕刻着一头老虎，非常精致，拢在手中，冰凉的指尖能感到一阵暖流。 他觉得，作为一位领袖来说，太子气场全无，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太子还是挺和蔼的。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太子问车外护卫：何事喧哗？ 不等护卫回答，王桐猛然想起，玄妙真人赵雪卿的烟火表演开始了！ 杭州府的夜空中，突然绽开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过了片刻便限于沉寂。 王桐坐在马车中，透过掀起的门帘看着夜空，心想：这就完事了？什么玄妙真人，炒作的这么热闹，傅唯俊说的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嘛。 车队正要重新启动，这时砰的一声响，天空中再次出现一团小小的金色火团，没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惊雷般巨响，比刚才的更加震耳欲聋。 此时金色火团再次爆炸，在漆黑的夜空中猛然绽放，急速扩散，仿佛一朵的金色花朵。 王桐正在震惊如此惟妙惟肖，又是一阵爆豆般响起，空中的花朵又被炸出了许多分支，每个分支如同悬垂的枝条，天空中就像盛开了一朵巨大的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