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工的日子很艰辛（1 / 2）
早上好，小鸟。
早上好，小花。
早上好，小草。
“早上好，史密斯先生。”
“早上好，康拉德少爷。”
又是美好的一天，今天康拉德决定去自家花园逛逛，虽然每天混吃等死的日子是不错，但久了也需要满足一下精神需求，上辈子自己喜欢刻的木版画在这个世界也有，只是凭自己目前的力气，比起画画更像是在做无氧。
折腾了几次之后他换了个爱好，研究起了园艺。
这个世界目前的经济水平还不支持大多数人把园艺当做一门爱好，对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来说，把子爵家这块不算小的花园收拾好是个十分辛苦的差事，这对康拉德来说也一样，基本来一次就得歇几天。
还好过程还是挺有趣的，给灌木修形和栽花各有各的乐趣，经过两年的胡搞，康拉德也折腾出了一种新的观赏花，形似百合的白花瓣配上丝丝红纹，倒是和自己外公家的家徽上的图案有些像，也不知道等到成色稳定了，自己舅舅愿不愿意买。
不过康拉德研究得并不深入，比起育种他还是更喜欢搞一些直接看得出效果的事，比如修一个植物迷宫。
在这之前康拉德看着自家花园一直觉得差点什么，那种深入灵魂的刻板印象引得他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直到有一天灵光一闪，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东西，这种发源于意大利的室外视觉艺术，不就是这时代所欠缺的吗？最好等自己有钱了再在里面养头牛头怪，这样历史价值还可以往上走走。
迷宫的路径和庭院样式都经康拉德的手敲定，至于资金倒不是问题，在康拉德感兴趣之前子爵一家其实对这个花园不是很上心，当初买下这片府邸时这片花园已经很久都没人打理了，而梅琳娜和艾琳薇儿嫌麻烦也让花园留有了很多改造的余地。
现在树也种了，亭子也立了起来，正是春日，这一片新绿在康拉德眼里是如此可亲，呼吸着自己经营出的新鲜空气，康拉德的心情越发欢快了起来。
“康拉德少爷，今天也来打理花园？”
与康拉德打招呼的是史密斯，史密斯·劳伦斯，子爵府邸的园丁，虽然是个壮汉，但尤爱摆弄花草，之前康拉德三分钟热度嫁接出来的苗种目前也是他在照顾。
“嗯，麻烦史密斯先生了。”
最开始的时候，史密斯听说康拉德要来搞园艺也没放在心上，乐呵呵的把他带到花园里就没管了，直到康拉德从梅琳娜那把钱骗了过来把领地和首都的花园整个翻新之后，史密斯才明白原来这次康拉德是来真的，从此史密斯以后对康拉德的看法大为改观，毕竟喜欢花草的没有坏人。
“不麻烦，不麻烦，少爷愿意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黛西小姐呢？她今天不和你一起吗？”
为了干活，康拉德早早地就换上了筒裤，这和康拉德认识中的背带橡胶裤有点像，材料自然不是化合物，勉强能穿但肯定不舒适。
在这方面康拉德不像黛西有什么奇怪的坚持，对黛西而言，女仆装对她而言比起爱好更像一种信仰，所以她第一次陪着康拉德修理花园就为自己的信仰买了单，从此以后就能推就推了。
“她嫌树叶和泥巴会把衣服弄乱，去帮梅琳娜妈妈收拾屋子了，听说今天家里又要来客人。”
从史密斯处接过工具后两人就一边聊天一边背对着干起了活，不过史密斯动作很快，比起康拉德用一把专门用木杆加长的剪子慢悠悠地修来修去，他的魔法直接一步到位，高处被干净利落切下来的嫩芽随着微风纷纷落在了康拉德头上。
也没管康拉德略有羡慕的眼神，史密斯继续问道，“听起来少爷不喜欢家里来客人？”
这个问题倒让康拉德认真思考了起来，以往只是觉得单纯见人麻烦，现在认真一想，好像，这个理由还算轻的，招待客人真是越想越麻烦，而在这之中，一向有急智的康拉德也快速发现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摇摇头叹了口气说，
“来人的话吃饭得端着，吃不饱。”
这话也有点出乎史密斯的意料，愣了一秒后很快便拍了一巴掌笑了起来。
“哈哈哈，康拉德少爷，这些话可不能当人面讲。”
子爵家的主仆关系放整个王国都算和谐，而为这种和谐发挥重要作用的就是黛西和史密斯，黛西是本身就傲，倒也不能为其他仆人提供示范。
但史密斯就不一样了，出身比海因茨低一点，城市自由民，还不是照样和子爵一家谈笑风生，连梅琳娜都敢搭肩膀，不就是当初在海因茨手下卖过命吗？子爵大人对自己人这么好，真给把剑自己也能站前面帮他挡枪。
“史密斯先生，你为什么要来当园丁呢？”
而这也是康拉德不理解的一点了，当园丁比起当兵自然算是轻松的养老工作，但史密斯一没老二没残，怎么看都是禁军的精锐，说句诛心的话，就算自己一个队兄弟死完了，史密斯都未必能死，这钱不是站着拿？何必来海因茨这消费降级？
感受到了康拉德的不解，史密斯抬眼看了看那还裹着一层新意的树墙，无不满足地说道：“喜欢啊，当初你父亲打算埋伏那个魔人，没人愿意去打先锋，我就给他说这件事办完之后，你给我在首都弄个大园子，我保证把那魔人拖在林子里，这场仗打完我就退伍去守园子。”
这话虽然没什么深意，但却堵住了康拉德的嘴巴，思来想去后，才接上了一句，“那真亏史密斯先生能活下来。”
不过作为一个本世界土著，史密斯也没法理解康拉德略有些复杂的语义，也只是合着康拉德一起感叹。
“谁说不是呢？但没想到你父亲这么鸡贼，最后升官了把自己的园子丢给了我，一给还给两个，我每年都得和你们家一起跑，到头来我还是在给他打白工。”
“就是啊，我平时帮他算账也不给钱，这人怎么能这么小气。”
“哈哈哈，你啊，比他还贼。”
说完这句话，康拉德也不再接话，毕竟人已经有些远了，这么大个花园，还弯弯曲曲的，史密斯自然不能由着康拉德慢慢来，剪着剪着就领先了康拉德一大截，这也是多次一起干活后两人的默契，史密斯不用等着康拉德，反正绕一圈两人总能碰头。
…
莉莉安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不过虽然路途漫长，但却仍有些乐趣，第一次听到轮船汽笛的长鸣，第一次看到一直以来只能仰望的高楼在自己脚下越变越小，这种新奇感足以掩盖过启程时与祖母分别的伤心。
而在一个接一个的新奇从莉莉安眼隙中流转而出后，她也和自己的父母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栋比自己家还小上一些的屋子。
听父亲说，这里便是那个远房亲戚的家，至于这远房亲戚有多远，莉莉安也只能从父亲含糊的回答中猜测一二。
据说这一脉是从克劳家分出去的支脉，也是为数不多和莉莉安一家关系还算紧密的支脉，若是算上隔了一片大海的路程，甚至可以说得上唯一。
这一脉从离族后便在这片大陆起起伏伏，曾经也有阔过，在自家最如履薄冰的那几年里，便是这一脉默默帮扶，让家族撑到了复起之日。
虽然这百年来因这支支脉再度衰弱，不常相见，但书信却没有断过，父亲也经常会汇些钱过去，有时这甚至会引起父母之间的争吵。
这次父母带着莉莉安来，不单是因为公事出使，也是为了见一见让家族再度中兴的那位叔叔，他在莉莉安的国家也有些名气，听说斩杀过魔人，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
这都是莉莉安走进那扇大门之前的想法，现在这些好奇都被她抛在了一边，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高大树墙和投在自己身上的阴影，不像刚开始看到此处的兴奋，恐慌和迷茫随着自己的心跳一点点地被挤了出来，要不是还能从头顶看到和进门时一样和煦的太阳，莉莉娅可能就要在这叫出来了。
她一向坐不住，能随时随地从自己那爱操心的父母身边逃走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本领，而这次也不例外，一进门她就看中了这片精心打理的花园，那层层叠叠的树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景色，自己家里的花园不比这里的小，却没这么奇怪。
于是她便溜走了，从父母和领路的女仆小姐的背后溜走了，但现在想起来，那位女仆小姐好像并非没有发现自己，那带着点玩味的回眸，她也曾在自己父亲那看过，那是一次聊天，聊着聊着父亲收到了一封信，当时他并没有回避，拆开信看完之后他就露出了和那个女仆小姐一样的表情，不过这个表情也是一闪而过，父亲很快就把信收了起来，神色如常地再次聊起了天。
在这之后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只有一个经常在饭桌上出现的名字从此再也没被父亲和祖父提及过，而在以往虽然祖父藏得很隐蔽，但偶尔流露出来的负面情绪也让莉莉安明白，这个人是个坏人，至少对自己家来说，这个人是个坏人。
所以莉莉安也着急了起来，不论是发现自己对自己那位叔叔来说是坏人这件事还是离开父母自己会如此无助这件事，都让莉莉安着急了起来，而在这时，一阵越来越近的咔擦声更让莉莉安的心提了起来，她很想就此逃跑，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接下来来的是人，而这个人大概知道怎么从这个奇怪的地方出去，更重要的是，她有点迈不开腿了。
于是或被动或主动，她只能听着这阵声音靠近自己，或许是没有出路只能想法子分心，在这有时快有时慢的剪切声中，她也慢慢听出来了一些规律，慢的时候有些沮丧，快的时候有些烦躁，就在她还在思考中间偶尔夹杂的叹气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和她一样高说不定还矮一些的小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戴着粗布的鸭舌帽，不论是衣服还是头顶都挂着树叶，膝盖处的两圈的灰尘随着他抬脚还偶有抖落。
这般装束和那双无神的眼睛帮莉莉安确定了这个男孩的身份，这种眼神莉莉安也在坐马车时从马车外的行人脸上看到过，她也问起过父亲，而父亲听完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讲一大堆深奥的话，只是摸着她的头叹息着回答她说：“他们只是太累了。”
所以总的来说，莉莉安遇见的这个小孩对她来说并不是不可理解的，因此她也壮起胆子打起了招呼：“你好。”
不过这个小孩看到她却是另外一副状态，先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便焕然大悟地抬了抬眼皮，挤出一个微笑后又很快把放下的剪子抬了起来，打算转身修剪灌木。
见男孩不理自己，莉莉安也有些急了，现在她只想快些出去。
“你好，请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男孩听到这个问题，倒是转过来把剪子放了下去，用空余的右手指了指喉咙，又挥了挥手。
“啊，对不起！那能麻烦你指一下路吗？”
莉莉安也并非不明事理，看到男孩的比划后她也急忙地鞠了一躬，于是男孩也不好拒绝，又用右手很快地左指右指了一番，像是在告诉莉莉安路线。
不过由于男孩也没什么考虑，按照自己的速度指了一遍让莉莉安只记住了前一半。
不想走到一半又迷路的莉莉安决定再问问：“那个，能，再指一下吗？我后面没记住。”
于是男孩又指了一遍。
“你这样我看不懂！”
到这康拉德也终于忍不了了，双手一松，啪地一下把剪子丢到了地上，对着莉莉安说道：“前面那个路口，左转，左转，右转，下一个路口直走，右转，再过一个路口，左转，就出去了，听清楚了吗？”
刚要摸眼泪的莉莉安看到这般医学奇迹也愣了神，抬到一半的手顺势就捂住了嘴巴：“原来你会说话啊。”
但康拉德没有搭理她，只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在康拉德有些烦躁的眼神的注视下，莉莉安急忙点了点头，回答道：“啊，听清楚了，谢谢你。”
听到这个回复，康拉德也不免感叹起了这个世界人类的基础性能，没想到就这么记住了。
刚看到一个熊孩子跑进自己的花园他其实是很不乐意的，尤其是得知她还不认识路，那多半就是离了父母偷偷溜进来的，要是遇上他了还好，没遇上的话一会回去还得被海因茨使唤过来捞人，要知道这个迷宫虽然是他修的，但他可没兴趣把全程走一遍。
“行。”
只是莉莉安的心脏也算强大，见到康拉德能够沟通后，莉莉安也不急着离开了，跟在康拉德身后看着天上晃晃悠悠的剪子问道：“那个，你在干嘛？”
“修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