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晚上8点多钟,晓峰一行人下榻在附近的一家宾馆。为了省钱,父亲开了间双人房,里面只有两张单人床。
那么,三个人如何睡这两张床就成了问题。
行义提议他们父子俩睡一张,云玲睡一张,这样合情合理。云玲反对,说她和晓峰都瘦,她俩睡一张才更合理。
晓峰考虑了一下,采用了父亲的提议。哪怕是姐弟,这个年纪还在一起睡觉未免有些有违常理了。
房间里暖气很足,云玲将外套脱掉扔在椅子上。晓峰有些面红,但想到她是自己的姐姐,心又平静下来。
晓峰和行义先去洗了澡,父子俩给彼此搓了搓背,搓出了满地的泥。行义又仔细观察了晓峰的身体,确定了他身上没有伤疤。可往下看,行义皱起眉头,告诉晓峰:
“能翻出来吗?不能的话抽空去做个手术,现在便宜,而且我记得高校的校医院现在都能做了。”
晓峰十分尴尬,点头回复说自己会妥善处理的。
浴室的隔音不好,父子间的对话全给云玲听见了。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父子洗完换云玲进去。她站在镜子前叉起腰,过一会儿叹口气走过去打开了花洒。
三人都洗漱完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没啥事可干,晓峰打开了电视,调到bj台看跨年晚会。
晓峰想,这会儿子斌他们应当已经回到了寝室,一边看德云社相声一边笑个没停了。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半个钟头后实在没啥可聊的了,大伙儿也都累了,便静下来,空间里只剩下电视荧幕在闪烁,发出干燥的声音。
又过了一阵子,年纪最大的行义有些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子里,跟姐弟俩说:
“不用管我,你们看你们的。”
没过五分钟,行义便入睡了。姐弟俩相顾无言,把电视关掉也钻进了被窝。晓峰艰难的从父亲那里抢来了半边被子,缩进去闭上了眼。云玲则平躺着,看着有裂缝的天花板。
过一会儿,晓峰也睡着了,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云玲翻过身,隔床看见晓峰的睡颜安详而平静,于是翻回去也闭上眼。
又过了一阵子,她也睡着了,睡梦间又看见那段不安稳的过往。
在云玲隔着窗户盼望的第三天晚上,她所盼望的人回来了。可他回来却并没带来好消息。
半年来,正道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到后来经常一咳嗽就是半天,甚至咳出血来。随之而来的,他的身体也越发使不上力气,工友们时常看见他走路东斜西歪,眼神也十分涣散。
正道明明劝了书兰,告诉她钱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可换到他自己身上他又不明白这个道理了。
工友们劝他,让他早日回家去看病,他刚开始还想咬牙坚持,可到后面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那晚,他第三次被自己咳醒,咳的地覆天翻,满床都是血,也吵醒了同宿舍的工友。
有工友主动提议,由他开车带正道上大医院看病。正道摇摇头说好意心领了,不能麻烦你们。
“我自己开车去看。”
正道说完话,收拾好衣服翻身下床,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他舍不得钱去大医院,于是选择回去,去书兰瞧病的那家医院。那里离家也近。
当他开着车经过村门口的大桥时,他的心情沉重无比。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也染了病,要靠谁来养活家里人,供两个小孩上学呢?单靠行义微薄的工资肯定是不行的。
经过家门口时,他看见屋里的灯都已经关了,觉得家人们都已经睡着了,又止不住想要叹气。可他没叹出气就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等到咳嗽缓和了,他想着不能告诉他们,说不准就是啥小的急性病,吃点药两天就好了,费不着让他们担心。
正道进入医院时,医院一大半的灯也已经熄灭了,只有急诊还开着门。他挂了个呼吸科的急诊,和大夫刚一见面还没说话就又咳嗽起来,把血都咳到了大夫的办公桌上。
大夫神色严峻,皱着眉头,知道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听了正道的描述,大夫告诉他极有可能是尘肺,而且就医的实在太晚了。
正道问大夫尘肺会死吗。大夫沉默一会儿,告诉他今天放射科没人了,让他明天赶早来再挂急诊,做个x射线好判断究竟是什么病症。
大夫的语气十分凝重,让正道感到一阵恍惚。他曾经是那样的健康和健壮,如今却得了如此严重的病。
离开医院,他的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他的脑子晕乎乎的,接受不了现实。
他没有办法,只能开车回家。一路上想着究竟要如何与家里人交待,未来究竟要怎样办。他想起晓峰和云玲,一个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一个是自己老婆姐姐的孩子,虽然和自己的关系不深,但都惹人疼爱。只可惜他太忙了,始终没什么机会同他们好好说话。
打开家门,屋里黑咕隆咚一片,他不想吵醒其他人,就黑着小心翼翼的摸向自己的房间。走近,他发现门没有关,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随后轻轻打开门。
门开了,面前的景象使他傻眼。自己的弟弟与自己的老婆赤身裸体的缩在被窝里,看见他都满面惊恐。
正道看看老婆贺荔,她低着头瑟瑟发抖。正道看看自己兄弟行义,行义用愧疚的目光回望他,张开嘴想解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