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花阎罗受命设毒计,锦衣卫黑店陷绝地(1 / 2)
书接上文。话说那权阉九千岁魏忠贤要谋害东林清流。他先是听了无耻文人顾秉谦魏广微的建议,令锦衣卫去南直隶歙县拿汪文言下狱,意图让汪文言承认勾结边将,进而攀咬东林首辅叶向高、左都副御史杨涟。但魏忠贤的对食,也就是太监媳妇客印月又定下毒计,要魏忠贤令人在半路上诛杀汪文言,来个死无对证。于是魏忠贤又令手下传话给京西圣莲山九龙谷谷主吕震山,要他带人埋伏,将汪文言一行人杀个干干净净。
列位,你道这吕震山是何人?此人原是湘西一带的土匪头子,湘西一带自古民风剽悍,匪患严重,民众深受匪害。那吕震山自号花阎罗,因为这人不但爱财,而且好色,经常下山抢了民女上山,做了哪些龌龊事儿咱们不提,不脏了老少爷们的耳朵。后来因为民怨太深,官府只能剿匪,花阎罗吕震山在山里折腾了好些年,熟悉地形,再加上手下有几个能人,因此也跟官军打了个有来有回。不过匪终究是匪,在官军下定决定剿灭他以后,他终究不敌,被官军拿住,一番审理,定了个凌迟处死。花阎罗在湘西打家劫舍、洗劫商队众多,攒下财宝无数,他没被拿住的心腹手下绰号飞天烙铁的赵金叶来探监,花阎罗吕震山告诉他金银财宝藏匿何处,要他拿钱买通关节救自己一命。那飞天烙铁倒也忠心,拿着金银财宝四处打点,最后竟然找上了当时还只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魏忠贤,魏忠贤一见财物便开心,当下就许诺赵金叶,吕震山性命无忧了。要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魏忠贤收了钱以后,就与手下党羽商议如何救那吕震山,顾秉谦出了个主意,要魏忠贤奏请圣上拟旨意提调吕震山进京受审,待到了京城,怎么审都是了。魏忠贤本来是想耍起了老套路,让天启皇帝晕晕乎乎的下旨,好提调吕震山进京。但那日天启皇帝也不知怎么了,非要问魏忠贤这吕震山一案的原委。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诗书不读,但常年混迹市井的他却经常听书,于是,魏忠贤开始给天启皇帝说起了书,把个无恶不作的匪首花阎罗吕震山说成了劫富济贫、仗义疏财的英雄,天启皇帝久居深宫,也没听过这江湖的评书,就觉得这吕震山是个人物,虽然吕震山占山为王拦路剪径,但却不失为一条好汉,当时下旨,赦了吕震山无罪。魏忠贤自然大喜过望,领了旨意便去。
那吕震山被赦免以后,心中明白,自己要想做大,不靠上朝廷中人是万万不能的,而自己这一次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但却搭上了魏忠贤这个靠山。于是他又提上重礼,和赵金叶两人来到京城拜会魏忠贤。魏忠贤作为一个市井无赖,对于那些张嘴就是之乎者也的文人毫无好感,但对于什么张嘴骂娘的土匪流氓,却觉得异常亲切。魏忠贤一见吕震山,便生出好感,当下就要留吕震山和赵金叶在身边听用。吕赵二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在京城住了下来。但狗改不了吃屎,吕赵二人本就是土匪,再加上有魏忠贤做靠山,在京城没少给魏忠贤惹祸。魏忠贤最后无奈,只能赶他二人出京城,安顿在了京西圣莲山,让他们安心待着,不要生事。
吕震山也知道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是听从魏忠贤的话去了圣莲山,但这一去,犹如虎归山林。他又成了那个占山为王的花阎罗,只是在京西这个天子脚下,打家劫舍不敢做了,不过抓哥拍姐儿、开赌局、欺行霸市,他却是有胆子。慢慢的,这吕震山在京西一带成了说一不二的霸主。人有了势力,自然就有人投奔,几年来,无论是亡命天涯的江洋大盗、还是名门正派的江湖败类、亦或是逃兵无赖,吕震山是来者不拒,最后,有其他八个人在众多恶人中受到吕震山重用,九个人一起做了头领,在圣莲山摆下九把交椅,改青鹤谷为九龙谷。这九龙,头一个便是九龙谷谷主花阎罗吕震山,手使一把斩马刀;二一位是飞天烙铁赵金叶,乃是军师;三一位,铁骷髅马日,这人原是五台山的和尚,后来因为受不了清规戒律,干脆逃出山门,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手中一把骷髅禅杖;四一位,海河蛟任大,乃是天津卫人士,此人不使兵器,也没什么武功,单凭一股子狠劲儿,因为在天津卫丢了人,在天津混不下去了,这才闯到bj城,听说吕震山广纳四方英雄,遂来投奔;老五金翅鸟黄舟原是雁门关的军士,因为欠饷,一时手痒抢了百姓,心里知道逃不了一死,遂当了逃兵,手中一把牛角弓可谓箭无虚发;老六赛李逵牛三原是门头沟的矿工,头脑简单,被人蒙骗,在门头沟山里的煤窑里做了一年多的苦工,最后心里不爽,杀了矿长,被吕震山收容,之所以叫赛李逵,皆因为他手使两把板斧;老七大锤李长有,老八紫金棍杨顶,这两人原本是沧州的武师,因为吃醉了酒,调戏了沧州大户的女儿,被判了发配充军,二人心一横,仗着武艺,打破牢门逃出;老九黑脸书生邵英是个秀才,原本想要投奔魏忠贤混个功名,却被魏忠贤安排到吕震山身边当个头领,邵英一开始心有不忿,但过惯了这种呼来喝去当恶人的生活,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最后也心甘情愿落草。九个人有文有武,横行京西,可谓是无恶不作。日渐得势的魏忠贤知道当年的吕震山已经是京西一霸,便在心中定下,若是有不便出手的事儿,就让这九个人出马,自己能保全清白。因此,这次截杀汪文言,魏忠贤也想到了这九龙谷的九个恶人。
书要简言。且说汪文言何远一行五人一路上紧赶慢赶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了永定河边。眼见天色已晚,几人见前无村庄后无镇店,便打定主意,要在永定河边休息一夜,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再有一天的功夫也就到了京城了。从南直隶歙县到京城,路途不近,何远一路上念着临出京之时,刘侨所说的那句话“汪文言此人,不能放,不能死,要平安带回京城”,这一路上,何远可谓小心翼翼,既怕汪文言跑,也怕路上出现什么事端。好在一路之上,汪文言一点逃跑的心思也没有,让走就走,让住店就住店,还自掏腰包给何远几人买酒买肉,连刘三刀这个一开始对汪文言不忿的愣货都开始主动和汪文言攀谈,言语中多了三分尊敬,看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事儿倒是一句金科玉律。今日,一行人来在京郊永定河边,眼见漫漫长路见了亮儿了,锦衣卫几人的心也没那么悬着了。
何远吩咐米英拿出火石火镰,又让刘三刀找来干草干柴,生起火来,五人围坐火边,拿出干粮吃食,好在当时天气不冷,除了汪文言以外的四个锦衣卫也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几人准备吃饱以后就睡在野地,何远还特意吩咐,每个人拿出一件衣服给汪文言保暖。正在几人边吃边闲谈之时,两个身影打着一个灯笼从远处走来,其中一个嘴里还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何远下意识的把手按在刀上,待不多时,那身影走近,何远一看,打灯笼这人一身粗布的衣服,肩膀上扛着一捆木柴,手里拎着一把斧子;而另一个倒像是个文人模样,只是脸上有点邪气。
“哟,几位,这是打哪儿来啊”那文人模样的张嘴便问。
何远不言,刘三刀扯开嗓门:“镇抚司押人进京,无关人等回避”
文人模样的一愣,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有点兴奋,只是天色昏暗,锦衣卫众人看不清:“好家伙,原来是上差,这上差晚上就这么夜宿怕是不行,几位,往西十里地,有个李家老店,去哪儿多好啊,有吃有喝有床有被,何苦在这以天为盖以地为床”
那拎着斧子的人说话也是瓮声瓮气:“就是啊,在这睡个鸟啊”
何远听到这,眼睛也是一亮:“这位小哥儿,我等久走京郊,怎么不知道在永定河附近还有这么个李家老店”
文人模样的也不慌:“嗨,这李家老店原本没有,是上个月刚开张的,哈哈,那店里可是又干净,吃食又香”
“即是新开,为何叫个老店?”汪文言冷不防也递出一句
“呃,这不是,取个老店的名儿,挂着吸引客商嘛”
何远看了看汪文言,汪文言略微一点头。何远便站起身来,缇骑三人也随着站了起来:“这小哥儿,你可知道李家老店如何走”
那拎斧子汉子喊了起来:“俺们领你们去!”
文人模样的稍微拽了拽拎斧子汉子的衣服,那汉子又不作声了。文人模样的脸上笑模笑样:“几位,舍弟性格莽撞,如果不嫌弃,我等兄弟二人带各位上差去李家老店投宿可好?”
何远点了点头:“如此,麻烦二位了”
“请了”
“请”
那两人在前引路,何远汪文言五人在后跟随。
列位,你道这两个人是谁。那文人模样的正是九龙谷二谷主飞天烙铁赵金叶,而那拎斧子的乃是老六赛李逵牛三。这什么李家老店,确实之前没有,也就是这几日才慌忙开张的,说穿了,这不过是那九龙谷谷主花阎罗吕震山使的调虎离山计策。那日,吕震山接了魏忠贤的令,要他半路截杀汪文言一行人,要单是个汪文言,那无论是怎么做都便宜,打闷棍、挖坑,怎么都成。但那几个锦衣卫确实难缠,若是平地里动起手来,这哥儿九个一起上,怕也不是对手。飞天烙铁赵金叶不愧是狗头军师,他给吕震山献上一计,只要汪文言一行人来到京郊,他便装扮成本地人,引汪文言等人来到预先设好的埋伏之内,而这埋伏不可在山谷丛林,一来这种地方天然的就有一股肃杀,锦衣卫的高手会提高警惕,二来,单论武功自己这几人尚且不如,锦衣卫办案,若是有人敢阻拦,七品以下的官员是可以先斩后奏的,自己几个土匪无赖,杀了就杀了,锦衣卫下手不会留余地,于是,赵金叶在永定河边找到一户人家,赶走住户,又命手下喽啰装扮成店小二、伙计的模样,挂了个牌子叫李家老店,只待汪文言几人进了店,就算是进了老虎嘴。
那么说何远几人看出来这两人包藏祸心了吗。自然是看出来了的。何远在锦衣卫当差多年,什么善人恶人见了一箩筐,在加上刘侨没事儿就给他讲什么江湖传闻一类,他当然知道,这荒郊野岭的河边上出来俩人,还好心给推荐住店,这里面必然是有事儿的;而汪文言虽然是文人,但久在江湖内混迹,三教九流可谓无所不通,今日见这两人,拎斧子的倒还好,那文人模样的一看便是江湖上捞偏门的,不是拦路剪径的响马也是打家劫舍的贼人。他想的是,既然今日有锦衣卫的四人在身边,自己就跟着走一趟,能端了那贼窝最好。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伙儿贼人实奔着汪文言而来。不过,若是汪文言知道这伙儿贼人是以自己为目标,他更要去,毕竟一条疯狗,你躲是躲不过的,还是要打疼了,才能安全。
一路无话。到了十里开外,果然有那么一个房屋,挑着酒幌子,屋内灯火通明,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头戴方巾身穿细布长衫站在门口,眼见赵金叶和牛三带着五个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赵金叶上前跟黄脸汉子一抱拳“掌柜的,我们哥俩可又给你带来几个客人。这几个人是锦衣卫的上差,你可要好好招待,招待好了没准给你两个赏钱,招待不好了,让你脑袋搬家”
黄脸汉子还是堆笑:“好说好说,赵相公也请店内歇息。那几位上差,小店是客房干净吃食味美,还有自家酿的美酒,管保您几位是吃的开心住的舒心,快快快里面请”
何远看了看汪文言,汪文言也不看何远,自己迈步走进院内,何远内心一笑,转过头刚要给缇骑三人打个手势提醒他们加小心,但又一想,若是米英看见了手势,也自然不言语,暗中提防便是;但刘三刀和王大这两个憨直的人怕不是要坏事。于是也不多言,跟着汪文言进了院内,缇骑三人不明就里,也跟着进来。
五人穿过小院走进店房以内,不用多说,但见店房以内除了他们五个再没有其他客人,再听听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了。
黄脸汉子给五人引到屋子当中的一张大桌,安排众人坐下,何远把刀解下放在桌上:“你是本家掌柜?”
黄脸汉子点头哈腰:“小的李老实的便是,开了这个小小的客店,见笑了见笑了”
何远一挑眉毛:“掌柜何方人士?”
“此地人士”
“此地人士为何口音像是湘西一带啊”
黄脸汉子一愣,随即堆笑着说:“小的在此地开客店,南来北往客商众多,口音也不自觉地变了”
何远内心冷笑:“好好好,但不知贵店有何吃食”
黄脸汉子搓搓手:“咱这小店,山珍海味的没有,粗茶淡饭倒是有些,几位看看吃些什么”
汪文言抢言到:“吃的不重要,给我们来壶酒,我们赶路乏了,喝些酒早些歇息了”
“哈哈,这位爷说的是,咱这小店,就是靠着自家酿的水酒出的名。小的给几位上几盘小菜,再来上一壶好酒,最后给各位一人上一碗面,几位吃了喝了早些休息,如何呀”
刘三刀一听笑了:“好好好,掌柜的且去吧”
黄脸汉子倒退着走了,一边倒退一边喊着:“小菜六盘,水酒一壶,嗨嗨的靡子~~!”
何远听完,也不戳穿。这“嗨嗨的靡子”乃是绿林黑话,意思是往酒里菜里放些蒙汗药的意思。看来,这里黑店无疑了。
几人等待之际,刘三刀侧过头问了一下何远:“何经历,那掌柜喊得什么,什么靡子”
何远本来想要告诉刘三刀这是要下迷药的意思,但是怕刘三刀马上就炸了猫,他还不知道这黄脸掌柜有什么道儿没划下来,于是只能悄悄的说:“一会儿,多吃菜,少吃酒,能不喝就别喝”
“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