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回 夜会中领军(2 / 2)
于是不动生色上得厅堂,微笑道:“万寿,想不到你如此虔诚向学,此时夜深还来谈论文学……”
刘敬宣字万寿,闻言立马起身施礼道:“拜见祭酒大人,学生冒昧打扰,请大人勿怪!”
陆英道:“哪里话?万寿能来,我欢喜还来不及。快请坐。皇甫,换茶。”
皇甫思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吩咐侍女换热茶。
刘敬宣小心翼翼坐下,拱手道:“祭酒大人,听闻您方才去赴宴,不曾多饮吧……”
陆英笑道:“无妨,无妨!”
刘敬宣见他不问来由,一时不知如何发言,只能有一句没一句说些干巴巴地闲话。
陆英心内好笑,看你能憋到几时。刘敬宣突然转了话头道:“学生与宋都尉昌明兄颇为熟识,如今也不知他到了何处,竟一点风声也没有……”
陆英道:“哦?万寿与昌明兄也有交情?”
他见刘敬宣眼中满含期待的样子,知道他终于要说正题了,但仍然不着急,等他自己剖白。
刘敬宣道:“在京口时,学生就与宋都尉经常见面,后来他去家父军中征战,也曾见过几次。”
陆英嗯了一声,道:“可惜昌明兄被奸人所害,至今沦落江湖,不能为国出力,真憾事也!”
刘敬宣道:“学生听闻会稽郡孙恩为乱,恐怕朝廷定要派北府军去镇压,届时,正可重召宋都尉回军中,战场立功,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他父刘牢之如今为龙骧将军,取代王孝伯都督兖、青、幽、冀、并、徐、扬七州及晋陵诸军事。
然而毕竟出身小将,又非世家望族,且因叛主显贵,朝中多有不服者。自然是希望以军功自立,使众人心服口服。
陆英道:“刘将军人在京口,还忧心朝廷之事,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刘敬宣面上一红,讪讪地笑了笑。他父背叛王孝伯,投靠会稽王父子,可以说名声扫地。陆英口中的“干大事”,未尝没有这种讽刺。
只是今夜受命而来,又不能不剖明心迹,只得接着道:“如今中领军少年得志,朝廷政令多不由陛下与会稽王,天下臣民多有怨言,不知先生可曾听到什么?”
陆英听他将称呼变为了“先生”,不免挺了挺身子,咳嗽一声道:“我不过是个闲散官员,这些事非我所及。”
刘敬宣略显焦急,又道:“先生,您虽只是国子祭酒,但屡立大功,威名素著。如今朝廷栋梁摧折,小人当道,正需要先生挺身而出,为先帝及陛下主持公道啊!”
陆英微微一笑,言道:“这是刘将军的意思,还是大长公主的意思?”
刘敬宣道:“实不相瞒,我父忍辱负重,只为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心忧天下,有意令我父匡正朝纲,铲除奸佞,将权柄归还于陛下……”
陆英沉吟道:“如今那人大权在握,禁军、朝政都在其掌握,仅凭刘将军一人,恐怕力有不逮!”
刘敬宣道:“先生说的是,但内有太皇太后,外有我父领北府兵,朝中有先生声望在,何愁不能成此大事!”
陆英苦笑道:“万寿莫要说笑。我有什么声望了?”
刘敬宣正要再言,陆英挥手打断他道:“时候不早了,万寿早些回去歇息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需慢慢图之……”
刘敬宣见他兴致缺缺,也不好强劝,只得悻悻退下。
待他走后,陆英回卧房更衣打坐,等到丑时,换上夜行衣裤,独身潜行往会稽王府而去。
会稽王府在清溪两岸,占地过百亩。孙玿居于东府,其子孙元显居于西府。
陆英早命线人探得虚实,借夜色掩护直接寻至孙元显居处。也是孙元显太过骄狂,手握禁军大权,万不会想到有人敢夜闯其宅。
会稽王府外紧内松,是以陆英除了躲避夹墙道上巡守,后宅之中竟未看到几名护卫。
推开窗户闪身入内,孙元显寝室内尚有灯烛,但只闻呼吸之声,主人早已沉睡。
陆英摸到榻边,隔着纱帐见榻上一人独卧,正是方才画舫饮宴的中领军将军孙元显。
他心中暗道:“皆言会稽王沉溺酒色,他这养子却没学他能耐。血气方刚之人,却不贪恋女色,也算难得……”
他见西侧书案上有笔墨,顽心忽起,忍不住取来一支笔,在纱帐上写道:“祝君夜夜安寝,事事顺心!”
然后把笔胡乱扔在桌上,又捡起榻边一块羊脂玉佩,想是孙元显日常之物。打量两眼揣在怀中,无声无息离开此处。
行刺暗杀之事,陆英非是不敢。但此人虽恋权跋扈,好歹比他父王强了二分。如果今夜杀了他,朝政不知落入何人之手,绝非陆英所愿。
至于太皇太后和长公主有什么图谋,他都不想无端参与其中。就算能够举事成功,与他又有何好处?刘牢之反复小人,长公主逼人休妻,跟他们走得太近,总归不是好事。
第二日,陆英独身一人打马往三茅山而去。他久不见师父,心中十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