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千里村(2 / 2)
一方面乐于接受面对强敌能够不败,另一方面则对钟石二人屡屡在场上自行其是甚为不满。
但无论是训斥二人,抑或勉励二人,似乎对自己的威信都没什么好处。
到了最后,张凯只是冷冷地宣布:
“解散。”
小球员们一声欢呼,四散而去。
钟器和石浩朝宿舍刚走出了几步,前面忽然有几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虬髯大汉开口道:“钟器,石浩,是吧?踢得不错,加油!”
旁边的一个“机车男”塞过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道:“给哥们签个名吧?”
钟器和石浩面面相觑的时候,虬髯大汉凌晋笑道:“我们是球迷协会的,看着自家球队有好孩子,心里高兴。”
戈石浩“嗯”了一声,老老实实签下了一个“浩”字,只是这三点水起笔很高,怎么看都像是一把长兵器。
钟器接过本子,不急着签名,而是问“机车男”:“阁下全名?”
“陆如流,从善如流那个如流。”
钟器刷刷几笔以后递还本子,向凌晋等人点点头后,和戈石浩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凌晋的爽朗大笑。
本子上写着:
“钟器,祝666天天都英俊帅气!”
因为青年联赛的比赛都统一安排在周六下午,所以青年队就在每个周六晚上解散,一直到下个周二的早上才集结,家在本郡的球员都会回家度周末。
钟器也准备回家。
在这个时空里,他家所在之处与原先时空倒也一样,只是名字已然不同,现在叫做沙洲镇千里村。
沙洲镇是江海郡吴淞区下属的一个镇,是数百年以降的江口沙洲变迁而成的数个小岛汇成一片后所形成的大岛。
江海郡乃共和国第三大郡,人口高达四千余万,而沙洲全镇不过堪堪两三万户,千里村犹只得三分之一。
沙洲镇离青训基地不过五六十里,坐吴沙三线回家仅需半小时不到。
钟器看向戈石浩,道:“回家?”
戈石浩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嗯,回家,十三年没回过的家。”
…
在如今这时空,共和国的经济科技极为发达,以钟器看来,大抵已相当于原先时空里十年之后的光景,个别之处甚有过之而无不及。
基建方面尤是如此。
在原先的时空里,直到三年后才建起连接市区与沙洲之岛的隧道,在此之前只能靠轮渡过江。
而在这个时空,却是五六年前就已经建好了横跨水域的南北两座大桥。
石钟二人所乘坐的巴士,此刻就正行驶在北部的吴沙大桥之上。
向窗外望去,江面辽阔,海天一色,登时令人心旷神怡。
车行甚速,一会儿工夫就抵达了沙洲镇西北部的千里村站。
沙洲全岛的陆地长不过六十里,宽不过八里,自西北向东南分为三个村。
约好周二清早在车站碰头的时间后,二人就分道扬镳。
…
戈石浩走得很慢。
从小离家出国的他,觉得眼前每处景物都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与此同时又有一份需要重新认知的新鲜。
本以为多少有几分少小离家近乡情怯的忐忑,岂知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已大有融入之感,毫无陌生疏离之意。
千里村虽名为村,但建设得颇好。一栋栋两三层的小楼伫立路边,不比荷兰的城镇稍差,少了些商业味,多出的乡野之气反令人神志清爽。
几近黄昏,不时有香气自某栋楼内溢出,却是哪家又烧了什么好吃的?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故居。
两栋三层的精致小楼并排而立,其中一栋的楼下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对着戈石浩挥手。
戈石浩走到近前,对中年男子露出笑容,说道:
“蔡叔,我回来了。”
……
与戈石浩辞别的钟器轻车熟路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日记本上提到,钟器与父母每周六晚八点都会视频通话。看看时间,也不过还有三个小时不到。
钟器很是期待。
即将又能见到本已天人两隔逾二十载的父母,饶是一贯惫懒的钟器,也难以彻底平静。
钟器正想着心事,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顿时就是一个踉跄。
钟器稳住身形后看去。
一个中年大汉,披着脏乱虬结的过肩长发,脸上满是胡渣,正醉眼惺忪地盯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手上兀自提着个塑料酒瓶,酒瓶上印有“千里橘香”的标识。
中年醉汉醒过神来,开口骂道:“你…呕…你走路不带眼睛啊!…呕…”
说话间酒气泛出,打了几个酒嗝。
钟器哪会与这醉汉计较,挠了挠乱蓬蓬的卷发,就继续回家之路。
那醉汉“哼”了一声,又摇摇晃晃地迈出步子,边走边喝。
须臾工夫,酒终是喝完。
醉汉仰起头,狠狠地抖了抖酒瓶,只有一滴酒落下,沾在凌乱的胡渣上。
醉汉将酒瓶随手一掷,抬起头来,发现已来到江边,被江风一吹倒是清新了几分,就沿着江边慢慢踱步。
没走几步,只见前面有一对小情侣,十八九岁模样,正依偎在一起。
那女孩瓜子脸,长得甚是娇俏。醉汉暗道,那女孩倒有几分像自家闺女,眼神不由得便柔和了几分。
只听那女孩悠悠道:“家骐,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醉汉的脑中油然闪过一番景象:男孩嗫嚅着半晌没有回答,女孩抬头看见男孩的迟疑神色,失望至极,突地赌气挣脱了男孩的怀抱,一把跳下了江水。
醉汉勃然大怒,冲过去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揪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道:“男子汉大丈夫,羞羞答答干嘛?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一直对她好吗?”
那叫家骐的男孩被揪得呼吸不畅,话都说不出来,倒是一旁那个女孩冲上来使劲在醉汉身上拍打,叫道:“疯子,快放开家骐!”
醉汉倒不吃疼,听见女孩的呼喊,反而舔下脸来,陪笑道:“好好,放,放,你叫我放就放。”
醉汉手一松,男孩脱得魔掌,骇得一把抓起女孩的手就跑开,犹不忘口中骂道:“有病啊!脑子坏了啊!”
醉汉咧嘴笑了笑,却无由感到些凄然凉意。
索然无味,还是酒好啊。
江风吹过,吹散了醉汉的喃喃自语。
“狄皋啊狄皋,你怎么就混成了这个鸟样”